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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暗流与明礁

长安的秋意,总带着一种转瞬即逝的仓促。刚过重阳,寒意便已浸骨,朱雀大街两旁的槐树叶子落得愈发急切,仿佛要赶在第一场雪来临前,褪尽最后一丝生机。皇城内外,看似一派安定——商户们卸下了门板,吆喝声此起彼伏;巡逻的士兵步伐稳健,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甚至连太极殿的铜鹤,也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从容,霜色落得慢了些。

但这份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射出致命的箭。

十月初一,按例是朝会的日子。天还未亮,大兴殿内已燃起了粗壮的烛火,将梁柱上斑驳的彩绘映照得忽明忽暗。文武百官踩着晨露入宫,神色各异,却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近来,关于洛阳王世充的传闻越来越多,谁都知道,那只盘踞在东方的猛虎,绝不会甘心偏安一隅。

李渊身着玄色常服,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内侍呈上的一封书信上。信封用烫金的丝线绣着“郑王亲启”四个字,笔迹张扬,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傲慢。这是王世充派使者连夜送来的,声称愿与李渊“平分天下”,以函谷关为界,西属唐,东属郑。

李渊拿起书信,拆开,只看了几行,便冷笑一声,将信纸扔在案上,纸张飘落,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王世充这是打了什么如意算盘?”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浓浓的嘲讽,“刚在洛阳站稳脚跟,就想与我分疆裂土,坐享其成?”

站在文官首位的李建成上前一步,躬身道:“父亲息怒。王世充在洛阳经营多年,根基深厚,麾下兵马亦不在少数。我大唐虽定关中,却初立未稳,百姓亟待休养生息。依儿臣之见,不妨暂且答应他的提议,以函谷关为界,稳住东方,待我等巩固了关中,积蓄了力量,再图东进不迟。”

他的声音温和,条理清晰,引来不少老臣的附和。户部尚书萧瑀立刻出列:“大公子所言极是。如今国库虽有盈余,但支撑一场大规模的东征,仍显吃力。若能暂缓兵戈,于民于国都有裨益。”

“哼,暂缓兵戈?”一个清亮而锐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萧瑀的话。李世民从武将队列中走出,一身银甲未卸,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扫过阶下,“王世充是什么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日他愿割函谷关,明日便会觊觎潼关,后日更会将爪牙伸向长安!与其养虎为患,任其壮大,不如趁他立足未稳,根基未牢,出兵讨伐,一举荡平洛阳!”

“二弟此言差矣!”李建成皱眉,“兵者,凶器也。东征之战,胜负难料,一旦陷入胶着,关中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未免太过保守!”李世民寸步不让,“王世充弑主篡位,人心不附,其麾下将士多为隋室旧部,对其并非真心拥戴。我军此时东征,名正言顺,必能一鼓作气,攻克洛阳!”

“名正言顺?我大唐尚未称帝,何来名正言顺?”李建成反驳,“若贸然出兵,只会让天下人觉得我等穷兵黩武!”

“大哥!”

“二弟!”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高。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文武百官也分成了两派,互相辩驳。支持李建成的多是文臣和老臣,主张稳扎稳打;支持李世民的则多是武将和少壮派,力主速战速决。

李渊坐在御座上,看着争吵的众人,眉头越皱越紧,却并未出声制止。他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更需要看清这背后隐藏的利弊。

韦若曦作为秦王府记室,按例在殿外等候,随时准备递送文书。她站在廊下,能清晰地听到殿内的争执声,心中也跟着揪紧。王世充的野心,她早有耳闻。此人原是隋室的江都通守,隋末大乱时趁机占据洛阳,废黜杨侗,自立为帝,手段狠辣,心机深沉。这样的人,怎会甘心与李渊平分天下?所谓的“盟约”,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她更倾向于李世民的主张——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但她也明白李建成的顾虑,关中确实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只是,乱世之中,从来没有绝对安全的“缓冲期”,机会稍纵即逝。

殿内的争吵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直到李渊重重一拍案几,声音才戛然而止。“此事以后再议。”他沉声道,“众卿各自回去,深思熟虑后,明日再呈对策。退朝!”

说罢,李渊起身,拂袖而去。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各自散去。李建成和李世民并肩走出大殿,一路无言,气氛尴尬而凝重。

韦若曦看着李世民紧绷的侧脸,知道他心中定然不快。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返回秦王府。

回到王府,李世民径直走进书房,将头盔重重放在案上,发出一声闷响。“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他低声咒骂,语气中满是失望,“只知守着眼前的安稳,却看不到王世充背后的威胁!”

韦若曦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放在他面前:“公子息怒。大公子和诸位老臣,也是出于稳妥考虑。”

李世民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望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沉默片刻,问道:“若曦,你怎么看?”

韦若曦沉吟片刻,说道:“王世充的‘平分天下’,绝不可信。他此时提出盟约,要么是内部不稳,需要时间整顿;要么是想麻痹我军,暗中积蓄力量。无论哪种,对我大唐都非好事。”

“你也觉得该打?”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是。”韦若曦点头,“但出兵之事,非同小可,需得周密部署。粮草是否充足?兵力如何调配?洛阳城防坚固,如何破城?这些都需细细谋划,不可贸然行事。”

李世民闻言,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些急躁了。”他看着韦若曦,“看来,我需要更多关于王世充的情报,尤其是他在洛阳的兵力部署和内部动向。”

“属下这就去整理相关的文书和密报。”韦若曦道。

“辛苦你了。”李世民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韦若曦几乎泡在了文书堆里。秦王府的书房密室中,存放着大量从各地搜集来的情报,有关于王世充的,有关于窦建德的,也有关于其他割据势力的。这些情报大多零散破碎,甚至互相矛盾,需要耐心甄别、梳理。

韦若曦将所有关于王世充的情报分门别类,抄写整理。她发现,王世充自占据洛阳后,确实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稳固统治,比如减免赋税、安抚流民,但同时也大肆诛杀异己,猜忌心极重,导致麾下不少将领离心离德。更重要的是,他的兵力虽多,却多是临时招募的流民,战斗力远不及大唐的正规军。

“看来,二公子判判断是对的,王世充并非不可战胜。”韦若曦喃喃自语,将整理好的情报汇总成册,打算明日呈给李世民。

傍晚时分,她在整理一份关于关中隋室旧臣动向的密报时,目光忽然被其中一段话吸引——“洛阳来人,与前隋光禄大夫裴虔通、将作大匠宇文恺之子宇文温暗通款曲,许以高官厚禄,约于十月中旬,趁李渊出城狩猎之际,举事响应。”

韦若曦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毛笔差点掉落在地。裴虔通和宇文温,都是前隋的重臣后裔,在关中仍有不小的势力。他们竟暗中与王世充勾结,想要里应外合,颠覆李渊的统治!

这绝非小事!若是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关中必乱,届时别说东征王世充,就连大唐的根基都可能动摇!

韦若曦不敢耽搁,立刻拿着密报,快步前往李世民的书房。此时,李世民正在与几位将领商议军务,见她神色慌张地闯进来,不由一愣:“若曦?何事如此匆忙?”

韦若曦顾不上行礼,将密报递过去:“二公子,您看这个!”

李世民接过密报,迅速浏览一遍,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周身的气息也冷了下来。他将密报递给身旁的长孙无忌,沉声道:“王世充果然贼心不死,竟想在关中搞小动作!”

长孙无忌看完密报,也是脸色一变:“裴虔通和宇文温在关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若是他们真的举事,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声张。”李世民当机立断,“无忌,你立刻带人暗中监视裴、宇文两家的动向,切勿打草惊蛇。若曦,你随我去见父亲。”

“是!”长孙无忌和韦若曦齐声应道。

李渊正在后宫批阅奏折,听闻李世民有要事求见,立刻召见。当他看完那份密报后,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被震倒,茶水泼了一地。“裴虔通!宇文温!”他咬牙切齿,“我李渊待他们不薄,让他们保留爵位,衣食无忧,他们竟敢勾结王世充,背叛于我!”

“父亲息怒。”李世民道,“当务之急,是立刻彻查此事,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一网打尽,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李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风浪早已磨练出他的沉稳,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你说得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朕旨意,命长孙无忌、尉迟恭率禁军,即刻包围裴虔通和宇文温的府邸,搜查罪证,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拿下,一个不留!”

“是!”李世民领命。

“另外,”李渊补充道,“此事不可大肆宣扬,以免引起关中恐慌。对外只宣称二人贪赃枉法,查证属实,依法处置便可。”

“儿臣明白。”

夜色如墨,长安城内,一场无声的抓捕行动悄然展开。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率领禁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裴府和宇文府。两府的人还在睡梦中,便被一一控制,府邸被翻出了与王世充往来的书信、印信等罪证。

裴虔通和宇文温被从床上拖下来时,还在叫嚣着“你们凭什么抓我”,当罪证摆在他们面前时,两人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夜之间,关中的两个潜在威胁被彻底清除。消息传到洛阳,王世充得知阴谋败露,气得摔碎了案上的所有器物。他本想借关中内乱之机,趁机向西扩张,没想到计划竟如此轻易地被识破。

恼羞成怒之下,王世充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于十月初十,在洛阳正式称帝,国号为“郑”,改元开明,与李渊公然对立。他还派人散布谣言,称李渊“篡夺隋室江山,实为乱臣贼子”,号召天下人共同讨伐。

洛阳称帝的消息传到长安,大兴殿内一片哗然。

“王世充匹夫,竟敢如此嚣张!”李渊在御座上怒不可遏,“看来,这仗是免不了了!”他环视群臣,声音斩钉截铁,“传朕旨意,命李世民为东征大元帅,李秀宁为副将,率十万大军,即刻东征,讨伐王世充!”

“臣(儿臣)遵旨!”李世民和李秀宁出列领命,声音洪亮,响彻大殿。

满朝文武再无异议。王世充称帝,已彻底撕下了伪装,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消息传到秦王府,韦若曦正在给李世民整理行装。书房的地上,摊开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堆满了衣物、药品和书籍。韦若曦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袱里,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软布,防止磨损。

“洛阳比长安冷,尤其是到了冬天,寒风刺骨。”她一边整理,一边叮嘱,“公子行军在外,一定要记得多穿些衣服,夜里守营时,把这件披风披上,别冻着了。”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韦若曦做事总是这样细致周到,看似不经意的叮嘱,却透着浓浓的关切。他这些日子忙于筹备东征,几乎无暇顾及这些琐事,全靠她一手打理。

“你放心,我身经百战,这点寒冷算不了什么。”李世民笑道,“倒是府中的事,还有那些旧档的整理,就要辛苦你了。”

“公子放心,属下定会处理妥当。”韦若曦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红布包,递了过去,“这个,给公子。”

李世民接过红布包,入手温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用红布缝制的平安符,上面用黄线绣着一个简单的“福”字,针脚有些歪歪扭扭,显然是初学者的手笔。

“这是我前几日在大慈恩寺求的。”韦若曦的脸颊有些微红,声音也低了几分,“主持说,心诚则灵。愿公子此去,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李世民看着那个略显粗糙的平安符,心中一暖。他征战多年,收到过无数名贵的礼物,却从未有一样,像这个平安符一样,让他觉得如此珍贵。这小小的布包里,装着的不仅是祝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他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衣袋里,指尖能感受到布面的温度和针脚的凹凸。“多谢你,若曦。”他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定会带着它,平安回来。”

韦若曦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动,连忙低下头,继续整理行装,掩饰自己的慌乱。“军中事务繁忙,公子也要记得按时吃饭,莫要太过操劳。”

“好。”李世民笑着应道。

出征前夜,李秀宁来到秦王府,与李世民商议军务。两人围着沙盘,讨论着进军路线和攻城策略,韦若曦则在一旁帮忙整理地图和文书,偶尔插言,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她对洛阳城的布局颇为熟悉,那是因为她曾在整理隋室旧档时,仔细研究过洛阳的城防图。“洛阳城分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其中宫城最为坚固,城墙高达三丈,护城河宽五丈。王世充定然会固守宫城,我们若想速战速决,需得先拿下外郭城,切断宫城的补给。”

李世民和李秀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若曦说得有理。”李秀宁笑道,“若曦妹妹若是男子,定能成为一员良将,沙场立功。”

韦若曦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摆手:“公主取笑我了。属下只是纸上谈兵,哪里比得上公主和公子身经百战。”

“哦?三妹有所不知。”李世民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若曦不仅懂军务,还懂民生。前几日她提出的关于关中税制微调的建议,既保证了国库收入,又减轻了百姓负担,父亲很是赞赏,已经下旨推行了。”

李秀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若曦妹妹,有如此才学,只在王府做个记室,实在屈才了。”她看着韦若曦,认真地说,“等我们东征回来,我向父亲举荐你,入尚书省任职如何?”

韦若曦彻底愣住了,手中的地图差点掉在地上。入尚书省任职?那可是朝廷中枢机构,掌管政令,历来只有男子才能担任。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进入尚书省?

“公主,这……这合适吗?”她结结巴巴地问,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有何不合适?”李秀宁挑眉,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女子为何不能入仕?我能领兵打仗,你为何不能在尚书省任职?只要有本事,有担当,无论男女,都该有施展才华的地方。这世道,早就该变一变了。”

李世民也在一旁点头:“三妹说得对。若曦,你有这个能力,不必妄自菲薄。尚书省需要像你这样既懂民生又细心严谨的人,你也该有更大的舞台。”

韦若曦看着他们眼中真诚的鼓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是啊,乱世之中,旧的规矩早已被打破,新的秩序正在建立。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为何不能做?平阳昭公主能领兵十万,驰骋沙场,她为何不能进入尚书省,为国为民效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地对李世民和李秀宁点了点头:“好。我等着公主和二公子凯旋。到那时,若真能入尚书省任职,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李秀宁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军务,直到深夜,李秀宁才告辞离去。

次日清晨,长安城外的灞桥边,十万大军集结待命。将士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队列整齐如林,旌旗猎猎作响,遮蔽了半边天空。金色的朝阳洒在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李渊亲自前来送行,他身着朝服,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军队,最后落在李世民和李秀宁身上。“世民,秀宁,”他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洛阳王世充,弑主篡位,倒行逆施,天下共愤。今日,朕命你们率军东征,务必攻克洛阳,平定叛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臣(儿臣)遵旨!定不辱使命!”李世民和李秀宁单膝跪地,齐声应道,声音响彻云霄。

李渊走下高台,亲自为二人斟满酒。“这杯酒,为你们践行。”他举起酒杯,“切记,善待百姓,勿要滥杀,莫忘我大唐以仁治国的初心。”

“谢父皇(父亲)!”李世民和李秀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斗志。

韦若曦站在人群后方,看着高台上的身影,看着整装待发的大军,心中百感交集。她看到李世民将那枚平安符紧紧攥在手心,看到李秀宁勒住马缰,目光锐利如鹰,看到将士们脸上坚毅的神情。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这场战争的意义。它不仅仅是权力的争夺,更是一场新旧时代的较量。王世充代表着旧时代的腐朽与残暴,而李渊、李世民、李秀宁他们,正试图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更公平、更包容、更有希望的时代。

而她,韦若曦,一个曾被“女子无才便是德”束缚的女子,如今也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洪流中,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出发!”李世民一声令下,号角声冲天而起。

十万大军如同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马蹄声、脚步声、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雄浑的力量,朝着洛阳的方向而去。

李世民和李秀宁并肩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不时回头望向长安的方向,目光中带着不舍,却更多的是坚定。

韦若曦站在原地,直到大军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才缓缓转身。晨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中的信念。

她要守好这后方,整理好那些文书,为东征的大军提供最坚实的支持。她要看着他们凯旋,看着他们开创那个崭新的时代,也要亲眼见证,女子也能在这新时代中,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光芒。

回到秦王府,韦若曦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她将李世民和李秀宁留下的军务文书仔细分类整理,又开始着手处理关中的民生事务。东征大军的粮草供应、武器补给、伤员救治,都需要从关中调配,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深夜才休息,书房里的灯,比以往亮得更久。春桃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心疼不已,却也知道劝不住,只能变着法子给她做些可口的饭菜,让她能多吃一点。

“小姐,您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今天就早些睡吧。”春桃端着一碗鸡汤进来,看着韦若曦布满血丝的眼睛,忍不住劝道。

韦若曦头也不抬地整理着账簿,随口道:“没事,我把这些粮草账目核对完就睡。前线将士们在浴血奋战,我这点辛苦算什么。”

“可您的身子也重要啊。”春桃将鸡汤放在她手边,“二公子和公主临走前都嘱咐过,让您好好照顾自己。”

提到李世民和李秀宁,韦若曦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手中的活计,声音柔和了几分:“我知道。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前线的每一份粮草,每一件武器,都关系着将士们的生死,关系着东征的成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出任何纰漏。

几日后,前线传来第一封战报——大军顺利攻克函谷关,歼敌数千,正稳步向洛阳推进。

韦若曦看到战报,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连忙将消息禀报给李渊。李渊龙颜大悦,下旨嘉奖前线将士,并命韦若曦全力保障粮草供应,不得有误。

随着东征的推进,前线的战报越来越频繁。有捷报,也有失利;有攻克城池的喜悦,也有伤亡惨重的沉重。韦若曦将每一份战报都仔细整理归档,分析战局的变化,为李渊和留守的大臣们提供参考。

她发现,王世充的抵抗比预想中更加顽强。洛阳城防坚固,粮草充足,王世充又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让唐军的推进异常艰难。更糟糕的是,盘踞在河北的窦建德,竟然暗中与王世充勾结,答应出兵相助,夹击唐军。

“窦建德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韦若曦看着密报,眉头紧锁。如果窦建德真的出兵,唐军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后果不堪设想。

她立刻将此事禀报给李渊。李渊得知后,也是忧心忡忡,连夜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窦建德兵力强盛,若他与王世充联手,我军处境堪忧。”李建成沉声道,“依我看,不如暂缓对洛阳的进攻,先回师抵御窦建德。”

“不可!”兵部尚书李靖反驳,“此时回师,正中王世充和窦建德下怀,之前的战果将前功尽弃。洛阳城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加把劲,便能攻克。”

“可窦建德一旦出兵,我军腹背受敌,如何抵挡?”李建成反问。

群臣再次陷入争论,各执一词,难以达成共识。

韦若曦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争论,心中焦急万分。她忽然想起李世民出征前,曾与她讨论过窦建德的动向,说窦建德此人虽有野心,却多疑寡断,若能加以安抚或威慑,或许能让他按兵不动。

“或许,我们可以派人去安抚窦建德。”韦若曦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刻回到王府,翻阅所有关于窦建德的情报,寻找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她发现,窦建德虽然与王世充勾结,但两人之间并非铁板一块,都各有算计。窦建德更关心的是河北的地盘,对洛阳的兴趣并不大,只是不想看到李渊一家独大。

“有了!”韦若曦眼睛一亮。她可以建议李渊派使者前往河北,向窦建德许以好处,承诺攻克洛阳后,将河南的一部分土地划归给他,以此换取他按兵不动。同时,再派一支精锐部队,进驻河北边境,以示威慑。恩威并施,或许能让窦建德放弃出兵。

她立刻将这个想法写成奏折,呈给李渊。

李渊看完奏折,眼前一亮:“此计甚妙!韦若曦,你果然有机智。”他立刻召集群臣,将韦若曦的建议告知众人。

群臣纷纷表示赞同。“韦记室此计,恩威并施,既安抚了窦建德,又不失我大唐威严,实属上策。”李靖赞道。

李建成也点头道:“确实可行。只是派谁去当使者,还需慎重。”

“我举荐中书舍人刘文静。”李渊道,“刘文静能言善辩,且熟悉河北事务,定能不辱使命。”

“臣遵旨!”刘文静出列领命。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刘文静带着李渊的书信和厚礼,立刻前往河北。同时,李渊命李建成率领三万大军,进驻河北边境,威慑窦建德。

韦若曦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个计策能否成功,只能默默祈祷。

几日后,河北传来消息——窦建德接受了李渊的条件,承诺不会出兵援助王世充,但也要求李渊在攻克洛阳后,兑现承诺,划分土地。

韦若曦得知消息,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坐在椅子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小姐,您笑了。”春桃端着茶水进来,见她难得露出笑容,也跟着高兴起来。

“嗯,前线的危机暂时解除了。”韦若曦笑道,“我们的计策成功了。”

“太好了!”春桃也欢呼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二公子和公主很快就能凯旋了?”

“应该快了。”韦若曦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解除了窦建德的威胁,唐军得以全力攻打洛阳。李世民和李秀宁采取了围城打援的策略,切断了洛阳城的所有补给线,日夜攻打,让王世充疲于奔命。

洛阳城内的粮草渐渐耗尽,士兵们饥寒交迫,士气低落。王世充几次率军突围,都被唐军击退,损失惨重。

到了年底,洛阳城已是摇摇欲坠。王世充见大势已去,只能开城投降。

消息传到长安,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百姓们走上街头,敲锣打鼓,庆祝胜利。李渊更是欣喜若狂,下旨大赦天下,减免关中赋税一年。

韦若曦站在秦王府的门口,听着外面的欢呼声,眼中湿润了。她知道,李世民和李秀宁回来了,他们胜利了。

几日后,东征大军凯旋归来。长安城外,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李世民和李秀宁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胸前挂着战利品,接受着百姓的欢呼。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胜利的喜悦。

韦若曦挤在人群中,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激动。李世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望来,四目相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平安符。

韦若曦也笑了,笑得眼角泛起了泪花。

大军入城后,李渊在大兴殿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李世民和李秀宁被封为亲王和长公主,赏赐无数。席间,李秀宁忽然起身,对李渊道:“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

“哦?三妹有何事?”李渊笑着问。

“儿臣想举荐一人入尚书省任职。”李秀宁道,“此人在东征期间,为我军保障粮草,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且她才华横溢,心思缜密,定能胜任尚书省的职位。”

李渊饶有兴致地问:“不知你举荐的是谁?”

李秀宁看向站在殿外的韦若曦,朗声道:“便是秦王府记室,韦若曦!”

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韦若曦身上,有惊讶,有赞赏,也有质疑。

韦若曦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跪地行礼:“臣女韦若曦,参见陛下。”

李渊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韦若曦,秀宁和世民都多次向朕称赞你的才华。东征期间,你提出的安抚窦建德之计,更是功不可没。你可知,入尚书省任职,意味着什么?”

“臣女知道。”韦若曦抬起头,目光坚定,“意味着更大的责任,更重的担子。臣女定当竭尽所能,为大唐,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渊满意地点点头:“好!朕就封你为尚书省户部员外郎,协助处理全国的赋税和户籍事务。你可愿意?”

“臣女愿意!谢陛下隆恩!”韦若曦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深深叩首。

满朝文武见状,纷纷上前祝贺。那些原本质疑的声音,也渐渐被赞叹所取代。

李世民和李秀宁看着韦若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韦若曦站在大殿中央,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荣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荣耀,更是一个时代的进步。女子也能入仕为官,也能为国为民效力,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终于在她的手中,变成了现实。

长安的风云,依旧在变幻。但韦若曦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暗流与明礁,她都将与李世民、李秀宁一起,并肩前行,为这个崭新的大唐,为这个属于他们的时代,书写更加辉煌的篇章。而她的故事,也将成为这长安风云中,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

韦若曦踏入尚书省的那一日,长安的雪刚停。青灰色的宫墙下,残雪反射着清冷的光,檐角的冰棱垂成剔透的帘,风过处,叮咚作响,像是在为这桩开天辟地的事,奏响一支细碎的序曲。

尚书省位于皇城东侧,与中书省、门下省并称“三省”,是大唐政权中枢之地。往日里,这里往来皆是身着绯袍、绿袍的男性官员,步履匆匆,谈论着户籍、赋税、漕运等国之大事。韦若曦一身淡青色的官袍——这是员外郎品级的服色,虽不似高阶官员那般华贵,却也利落庄重。她站在尚书省的朱漆大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韦员外郎,请随我来。”引路的老吏姓周,在尚书省任职三十余年,见惯了升迁贬谪,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女子入省为官,看她的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韦若曦点头,紧随其后。穿过宽敞的庭院,脚下的青石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些许薄冰。廊下挂满了各部门的文书卷宗,用竹筒分类装好,贴着标签,一目了然。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纸张的陈旧气息,混杂着炭火的暖意,透着一股肃穆而繁忙的氛围。

户部位于尚书省西侧,掌管天下赋税、户籍、土地、仓廪,事务最为繁杂。韦若曦的办公处是一间靠窗的小室,不大,却收拾得整洁。一张宽大的书案,一把圈椅,靠墙立着几个书架,上面已经摆了不少账簿和文书。

“韦员外郎,您的属下都在外面候着,要不要叫来见个面?”周吏问道。

“有劳周吏了。”韦若曦道。

片刻后,几个身着青色或绿色官袍的小吏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名叫张诚,是户部的老吏,负责协助员外郎处理日常事务。他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些的小吏,神色都有些拘谨,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韦若曦,带着几分好奇和不安。

“属下张诚,见过韦员外郎。”张诚躬身行礼,语气中规中矩,听不出太多情绪。

“属下见过韦员外郎。”其他几人也连忙行礼。

韦若曦站起身,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诸位不必多礼。往后,若曦便与大家一同共事,在户部任职,讲究的是细致、严谨,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曦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之处,还要劳烦诸位多多指点。”

她的语气谦逊,没有丝毫新人上位的倨傲,让张诚等人稍稍放下心来。张诚拱手道:“韦员外郎客气了。您能得陛下和公主、元帅举荐,定有过人之处,属下们自当尽心辅佐。”

客套话说完,张诚便开始向韦若曦介绍户部的具体事务。从各地的户籍更新,到夏秋两季的赋税征收,再到粮仓的储备与调度,一桩桩,一件件,都琐碎而繁重。韦若曦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提笔记录,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便及时发问,条理清晰,思路敏捷,让张诚暗暗点头——看来这位女官,并非只会纸上谈兵。

“眼下最要紧的,是核对去年全国的赋税账目。”张诚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账簿,“东征期间,各地赋税征收多有延误,账目混乱,需得尽快理清,否则会影响今年的预算。”

韦若曦点头:“此事确实紧急。张吏,你将各地的账目按州府分类,我先从关中开始核对,毕竟这里是根基之地,情况也相对熟悉。”

“是。”张诚应声,立刻带着小吏们忙碌起来。

韦若曦在书案后坐下,翻开关中各州的赋税账簿。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入眼帘,每一笔都代表着百姓的血汗,也关系着国库的盈亏。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算盘,开始仔细核对。

起初,张诚等人还带着几分观望的心态,想看看这位女官到底有几分能耐。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渐渐收起了轻视。韦若曦核对账目时,不仅速度快,而且极为细心,总能从繁杂的数字中找出细微的差错。有一次,她发现同州的盐税账目与实际入库数量差了两贯钱,便立刻询问张诚缘由。

张诚愣了一下,随即道:“两贯钱而已,或许是记账时的笔误,不必太过较真。”

韦若曦却摇头:“账目的事,没有‘而已’。两贯钱看似不多,但积少成多,若每个州都差两贯,全国加起来便是一笔巨款。而且,若真是笔误,不纠正过来,会影响后续的统计。”她目光坚定,“张吏,麻烦你派人去同州核查一下,务必查清这两贯钱的去向。”

张诚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立刻派人前往同州。几日后,派去的人回来禀报,果然是同州的小吏记账时疏忽,漏记了两贯钱,那笔钱其实还在库房的角落里。

此事传开后,户部的小吏们对韦若曦彻底改观。他们不再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反而对她的细致严谨心生敬佩。张诚更是对人说:“韦员外郎虽为女子,却比许多男子更懂为官之道——账目的每一个数字,都连着百姓的心,容不得半点马虎。”

韦若曦在户部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她每日天不亮就到省衙,直到深夜才返回秦王府(因她尚未成家,李渊特许她暂时仍住秦王府)。春桃见她比以前更忙,常常抱怨:“小姐,您如今当了官,反倒不如以前在王府自在了。”

韦若曦只是笑:“自在有什么用?能做实事才最重要。”

她确实在做实事。除了核对账目,她还针对去年发现的户籍混乱问题,提出了“三年一造籍”的建议,即每三年重新登记一次户籍,确保人口与土地的信息准确无误。李渊对此颇为赞赏,下旨让户部牵头,在全国推行。

推行“三年一造籍”并非易事。各地的情况千差万别,有的地方官吏懈怠,有的地方百姓不配合,还有的地方因为战乱,户籍早已散佚。韦若曦为此耗费了大量心血,她制定了详细的造籍流程,编写了通俗易懂的说明书,派人送往各州府,并亲自前往关中几个问题较多的州府督导。

在华州督导时,她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华州有个叫李家庄的村子,村里的百姓大多是流亡而来的流民,没有户籍,也没有土地,靠着租种地主的田地为生。当地官吏嫌麻烦,不愿为他们登记户籍,认为他们“来历不明,恐生事端”。

韦若曦得知后,亲自前往李家庄。村子破败不堪,土坯房歪歪扭扭,孩子们穿着破烂的衣裳,在泥地里玩耍。见到韦若曦一行人,村民们都很警惕,纷纷躲回屋里。

“大家不必害怕,我们是来为大家登记户籍的。”韦若曦让随从放下兵器,自己则走到一个正在晒太阳的老者面前,温和地说,“有了户籍,你们就是大唐的百姓,就能分到土地,孩子也能上学,再也不用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官爷,我们这些人流离失所,哪敢奢望什么户籍土地?只怕是登记了,也会被当成累赘……”

“不会的。”韦若曦郑重地说,“大唐与隋不同,陛下说了,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无论你们来自哪里,只要愿意安定下来,耕种土地,就是大唐的子民,就该享有子民的权利。”

她命人拿出带来的粮食和布匹,分发给村民:“这些是朝廷给大家的一点心意。登记户籍,绝不会向大家收取任何费用,反而会根据每家的情况,分配土地和种子。”

村民们半信半疑,但看着韦若曦真诚的眼神,又看到实实在在的粮食和布匹,终于有人动摇了。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我……我愿意登记。我叫王二,老家在河东,战乱时逃到这里,只求能有块地,安安稳稳过日子。”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村民们纷纷走出屋子,排队登记。韦若曦亲自坐在桌前,记录着他们的姓名、年龄、家庭成员,耐心地解答他们的疑问。直到夕阳西下,才将李家庄的户籍登记完毕。

返回华州城的路上,随从不解地问:“员外郎,这些流民来历复杂,登记户籍风险不小,您为何要如此坚持?”

韦若曦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灯火的村庄,轻声道:“正是因为他们流离失所,才更需要朝廷的安抚。若不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他们就永远是隐患。我们登记户籍,不仅是为了统计人口,更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温暖,让他们真正认同这个国家。”

随从闻言,恍然大悟,看向韦若曦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

韦若曦在户部的出色表现,渐渐传到了朝堂之上。越来越多的大臣认可了这位女官的能力,就连当初颇有微词的王御史大夫,也在一次朝会上称赞道:“韦员外郎处理户籍赋税,条理分明,细致入微,实乃户部之福。”

李渊对韦若曦更是满意,时常在李世民和李秀宁面前夸赞:“朕果然没看错人,若曦不仅有才华,更有担当,是我大唐的栋梁之材。”

李世民和李秀宁自然为韦若曦高兴。东征归来后,李世民被封为秦王,加授天策上将,权势日盛;李秀宁则继续统领娘子军,镇守关中。两人虽忙,却时常会抽空与韦若曦见面,聊聊朝政,也聊聊家常。

这日,李秀宁来到户部,正好看到韦若曦在核对江南的漕运账目。她走到书案旁,拿起一本账册翻看:“江南的漕运,去年因为战事耽误了不少,今年得抓紧补上,否则长安的粮草供应会出问题。”

韦若曦点头:“我正打算写一份关于整顿江南漕运的奏折。江南富庶,漕运畅通,能为朝廷提供大半的粮草和赋税。只是如今江南有不少地方还被辅公祏占据着,漕运受阻,若想彻底整顿,怕是要先平定江南。”

李秀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辅公祏不过是跳梁小丑,平定江南是迟早的事。只是眼下,还是先想办法打通漕运通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派一支船队,沿运河南下,与辅公祏控制区外的官员联络,让他们绕过辅公祏的地盘,将粮草运到淮南,再从淮南转运至长安。虽然麻烦些,但能解燃眉之急。”韦若曦道。

“这主意不错。”李秀宁点头,“此事我会禀明父皇,让世民派些精兵护送船队,确保安全。”

两人正说着,李世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奏折:“三妹,若曦,你们看这个。窦建德的旧部刘黑闼在河北起兵反唐,自称汉东王,已经攻克了几个州府,声势不小。”

韦若曦和李秀宁接过奏折,看完后,脸色都凝重起来。刘黑闼勇猛善战,深得窦建德旧部的拥戴,他起兵反唐,无疑会给刚刚安定的河北带来战火。

“看来,又要打仗了。”李秀宁沉声道。

李世民点头:“父皇已经下旨,命我率军北上,讨伐刘黑闼。”他看向韦若曦,“河北的赋税和粮草供应,还要辛苦你多费心。”

“秦王放心,属下定会做好后勤保障。”韦若曦道,“只是河北刚经历窦建德之乱,百姓困苦,若再开战,怕是难以承受。还请秦王务必约束将士,善待百姓,切勿滥征粮草。”

“我明白。”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若曦,有你在后方,我很放心。”

送走李世民和李秀宁,韦若曦的心情沉重起来。她知道,李世民北上讨伐刘黑闼,绝不会轻松。刘黑闼并非王世充可比,他熟悉河北地形,又有民心基础,这场战争,恐怕会旷日持久。

她立刻召集户部的官员,商议河北的粮草供应事宜。“河北的粮草储备本就不足,如今开战,需求量会大增。但我们不能一味地从百姓手中征收,必须想别的办法。”韦若曦道。

张诚提议:“可以从关中调拨一部分粮草支援河北。关中去年丰收,储备充足。”

“这是一个办法,但长途运输,耗费太大。”韦若曦摇头,“我记得河北有不少官仓,里面应该还有些储备,只是战乱后无人管理,或许已经荒废。我们可以派人去清查这些官仓,看看能否找到可用的粮草。”

“这主意好!”另一个小吏附和,“我老家就在河北,听说当年窦建德在洺州建了一个大粮仓,里面囤积了不少粮食,后来战乱,不知情况如何。”

韦若曦眼前一亮:“那就派人去洺州清查!同时,通知河北各州府,凡能提供粮草线索或协助征收粮草者,皆有奖励。”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几天后,从洺州传来消息,那座大粮仓果然还在,虽然有些粮食已经变质,但大部分还能食用,足够支撑唐军一个月的消耗。

韦若曦得知后,松了一口气,立刻将消息告知李世民。李世民在前线收到消息,大喜过望,特意派人回长安感谢韦若曦:“若曦此举,解了我军燃眉之急!”

河北的战事,正如韦若曦所料,打得异常艰难。刘黑闼作战勇猛,几次击败唐军,甚至斩杀了大唐的名将罗士信。长安城内,人心惶惶,不少大臣主张议和,甚至有人提议放弃河北。

李渊也有些动摇,召集群臣商议。李建成主张:“刘黑闼势大,不如暂许其割据河北,待我军休整后再图收复。”

韦若曦却站出来,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刘黑闼反复无常,今日若许其割据,明日他便会觊觎河南、山东,后患无穷。河北乃中原屏障,若失河北,则长安危矣。”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我军虽遇挫折,但并未伤及根本。刘黑闼虽胜,却也损失惨重,粮草供应更是困难。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同时安抚河北百姓,让他们知道大唐是真心为他们着想,刘黑闼必然众叛亲离,不攻自破。”

李渊看着韦若曦坚定的眼神,心中的动摇渐渐消散:“韦员外郎说得对,河北绝不能丢!传朕旨意,命李世民务必坚守,户部全力保障粮草供应,任何人不得再提议和之事!”

韦若曦的话,不仅坚定了李渊的决心,也让朝中许多大臣深受鼓舞。他们开始积极为河北战事出谋划策,有的提议加强宣传,揭露刘黑闼的残暴;有的提议从各地调派援军,支援李世民。

韦若曦则继续在后方忙碌,她不仅要保障粮草供应,还要处理河北流民的安置问题。战争期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涌入关中,她便奏请李渊,在关中设立临时安置点,为流民提供食物和住所,并登记造册,待战乱平息后,再送他们回乡。

日子一天天过去,河北的战事终于迎来了转机。李世民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断绝了刘黑闼的粮草来源,同时派人游说刘黑闼麾下的将领,许以高官厚禄。刘黑闼的部下渐渐离心离德,纷纷投降。

最终,在洺水之战中,李世民大败刘黑闼,刘黑闼逃往突厥,河北平定。

消息传到长安,举国欢腾。李渊亲自出城迎接凯旋的李世民,君臣相拥而泣。

庆功宴上,李渊特意举杯,对韦若曦道:“若曦,河北之战,你虽未亲临前线,却功不可没。若不是你在后方保障粮草,安抚百姓,世民未必能如此顺利地平定叛乱。朕敬你一杯!”

韦若曦起身,举杯回敬:“陛下谬赞。此乃陛下英明领导,秦王和将士们浴血奋战之功,臣女只是尽了本分。”

李世民也笑着说:“若曦不必谦虚。河北的那座粮仓,还有你提出的安抚流民之策,都起到了关键作用。说起来,我还欠你一个谢礼呢。”

韦若曦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最好的谢礼,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她能在这个位置上,继续为大唐、为百姓做实事。

宴会结束后,韦若曦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长安的夜色很美,灯笼的光晕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影子,远处传来丝竹之声,一派太平景象。她抬头望着天空,繁星满天,像是无数双眼睛,见证着这个时代的变迁。

从兴洛仓的初露锋芒,到秦王府的默默耕耘,再到尚书省的崭露头角,她走过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质疑与挑战。但她从未退缩,因为她坚信,女子也能有自己的抱负,也能为这个国家贡献力量。

如今,她做到了。她不仅赢得了朝廷的认可,更赢得了百姓的尊重。在河北,有百姓为她立了生祠,说她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在关中,有流民称她为“再生父母”,感激她的安置之恩。

这些,都比任何封赏都让她感到满足。

回到秦王府,春桃早已为她准备好了热水。“小姐,您今天累坏了吧?”春桃一边为她卸妆,一边说,“听说陛下要给您升官呢,说不定能升到五品呢。”

韦若曦笑了笑:“升不升官,倒在其次。只要能做实事,哪怕还是员外郎,我也心甘情愿。”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心中一片澄澈。

几日后,李渊果然下旨,晋升韦若曦为户部郎中,正五品,掌管全国的赋税与仓廪。这是大唐开国以来,女子担任的最高官职,消息传开,长安城内再次引起轰动。有人赞叹李渊不拘一格降人才,也有人私下议论,说女子官至五品,恐非国之福兆。

韦若曦对此早已淡然。流言蜚语,如同过眼云烟,唯有实实在在的功绩,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改革漕运制度。江南的漕运虽已部分恢复,但效率低下,损耗严重,每年有近三成的粮食在运输途中腐烂或被克扣。

她亲自前往江南考察,沿着运河一路南下,查看水情,询问船工,拜访地方官。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研,她提出了三项改革措施:一是设立漕运司,专门负责漕运事务,统一调度船只和人员;二是实行“分段运输”,将运河分为若干段,每段由专人负责,责任到人;三是建立“漕运账簿”,详细记录粮食的起运、运输、接收数量,每一段都要签字画押,确保有据可查。

这些措施切中要害,李渊当即批准推行。韦若曦又亲自坐镇扬州,监督改革的实施。起初,不少既得利益者暗中阻挠,散布谣言说韦若曦“一介女流,不懂漕运,胡乱改革”。但韦若曦不为所动,一方面严惩了几个克扣粮食的贪官污吏,另一方面又向船工和百姓宣传改革的好处,承诺提高他们的待遇。

渐渐地,反对的声音小了下去,漕运的效率也明显提高。半年后,江南运往长安的粮食损耗率从三成降到了不足一成,漕运时间也缩短了近一半。消息传回长安,李渊龙颜大悦,下旨嘉奖韦若曦,并将她的改革措施在全国推广。

韦若曦在江南的声望日隆,当地百姓甚至为她建了一座“韦公祠”,香火不断。有人将此事奏报给李渊,说韦若曦“功高盖主,恐有不妥”。李渊却只是笑了笑:“百姓爱戴,说明她做得好,这有什么不妥?朕巴不得所有官员都能得到百姓的拥戴。”

李世民和李秀宁也为韦若曦感到骄傲。李世民在一次与韦若曦议事时,笑着说:“若曦如今的声望,怕是连我这个秦王都要比不上了。”

韦若曦连忙道:“秦王说笑了。臣女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全赖陛下的信任和秦王、公主的支持。”

李秀宁则道:“若曦,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如今你官至五品,容貌才干皆出众,不知多少人为你倾倒呢。”

韦若曦脸颊微红,低头道:“公主,臣女如今只想专心做事,暂无此打算。”

李秀宁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多劝,只是笑道:“好,此事不急于一时。但遇到合适的,可别错过了。”

韦若曦在户部郎中的位置上坐了三年,这三年里,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赋税收入逐年增加,粮仓充盈,户籍清晰,百姓安居乐业。关中地区更是呈现出一派盛世景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期间,大唐又平定了江南的辅公祏、岭南的冯盎等割据势力,统一了全国。李渊正式称帝,定国号为唐,改元武德,开启了大唐的新纪元。

武德四年,李渊下旨,册封韦若曦为“紫金光禄大夫”,正三品,虽无实际执掌,却享有极高的荣誉,这是对她多年来功绩的最高肯定。

册封那日,韦若曦身着紫袍,站在大兴殿上,接受李渊的册封。满朝文武,无不对她肃然起敬。她看着阶上的李渊,看着身旁的李世民和李秀宁,心中感慨万千。

从一个避世隐居的女子,到大唐的三品官员,她走过的路,充满了艰辛与挑战,却也充满了希望与荣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成功,更是一个时代的进步——一个女子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赢得尊重,实现价值的时代。

册封仪式结束后,韦若曦走出大兴殿,阳光洒在她的紫袍上,泛着耀眼的光芒。长安城的街道上,百姓们夹道欢迎,高呼“韦大夫”。她微笑着向百姓们挥手,心中充满了自豪与责任感。

李世民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轻声道:“若曦,恭喜你。”

韦若曦转头,看向李世民,眼中闪烁着光芒:“秦王,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李世民点头,目光坚定:“是啊,新的开始。大唐的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李秀宁也走了过来,笑道:“没错。比如,修订律法,完善制度,让大唐真正成为一个长治久安的盛世王朝。”

三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长安的风云,依旧在继续。但韦若曦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暗流与明礁,她都将与李世民、李秀宁一起,携手前行,为这个崭新的大唐,为这个属于他们的时代,书写更加辉煌的篇章。而她的故事,也将永远铭刻在大唐的历史长卷中,成为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激励着后世的女子,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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