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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趣阁 >  澪囬燚 >   第69章 冰魂归忆

盛夏的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榆树镇,浓绿的柳枝垂满青瓦,被烈日晒得微微耷拉,阶前的水洼里盛着碎金般的阳光,却映不透林清沅眼底的薄雾。可她的梦境,却始终浸在一片清冽的凉意中。这夜,水晶迷宫不再是孤冷的牢笼,万载寒冰砌成的墙壁上,竟有细碎的彩光如星子般流转,顺着回廊蜿蜒,最终汇聚向迷宫深处的寒冰床,与窗外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林清沅站在床前,看着床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这一次,女孩的睫毛不再凝着冰珠,而是微微颤动,像蝶翼轻扇,带起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缠绕着她的指尖,驱散了周身残留的暑气。她试着伸出手,没有再遇到无形的屏障,指尖触到女孩脸颊的瞬间,一股冰凉却温润的力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像沉寂的溪流突然破冰而流,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游走,比盛夏里最清凉的井水还要舒爽。

清沅内心:这力量好熟悉,像小时候禹珩哥哥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又带着一种莫名的亲近,仿佛是我身体里本就有的东西。

“唔……”她轻哼一声,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深蓝色的海底宫殿,珊瑚丛生,游鱼穿梭,一个穿着银白龙纹锦袍的少年正牵着她的手,在波光粼粼的水宫里奔跑,笑声清脆如环佩相击;又有滔天洪水席卷大地,少年身披银甲,立于巨浪之上,眼神坚毅如磐石,身后跟着一只毛色火红的九尾狐狸,身姿灵动,在洪水中化作一道红影,救助落水的生灵;还有盛夏的龙宫,她坐在巨大的珊瑚礁上,少年为她剥着海底的灵果,九尾狐狸在一旁摇着尾巴,给她讲人间的趣事。

“你是谁……不,我是谁?”林清沅喃喃自语,指尖的力量越来越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像种子破土,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连周身的暑气都仿佛被这股力量隔绝开来。

清沅内心:这些画面是真的吗?那个少年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他会觉得那么温暖,好像他一直在护着我?这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孩,到底是不是我?

就在这时,迷宫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短衫、赤着双脚的男子缓步走来。他须发花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如孩童,走路时脚下不沾半点冰霜,反而有淡淡的金光在足底流转,将冰面映得暖了几分。

“清沅,又来这儿啦?”他笑着开口,声音爽朗如夏风穿林,正是近来常出现在她梦里的赤脚大仙。他走到林清沅身边,随意地坐在冰地上,从袖中摸出一颗晶莹的果子,递了过去,“尝尝?这是昆仑山上的冰葚,能润养神魂,对你恢复记忆有好处,吃着也凉快。”

林清沅接过果子,指尖触到果皮的冰凉,一股清甜的气息便钻入鼻尖。她咬了一口,果肉细腻,汁水清甜,顺着喉咙滑下,体内那股游走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顺畅了,连心头的燥热都消散了大半。她望着冰床上的女孩,眼底满是疑惑,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大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真的是我吗?”

清沅内心:大仙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一定能告诉我真相。我真的不是林清沅吗?我到底是谁?

赤脚大仙嚼着果子,点了点头,才缓缓说道:“这里是你的神魂本源之地,这水晶迷宫是九海龙王当年为了封印你的残魂、护住性命布下的结界。床上的不是别人,就是完整的你——阿贝尔水灵,祖神之下第一神,癸水之源。”

清沅内心:阿贝尔水灵……原来这才是我的真名。癸水之源?那是什么?是像人间的河流源头一样吗?刚刚脑海里闪过的海底宫殿,难道是我的家?为什么梦里的清凉,会比人间的盛夏更让我安心?

“癸水之源,是三界阴柔水脉的根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赤脚大仙继续说道,“而你那位禹珩哥哥,便是壬水之灵的本体,是九海龙王之子,北冥禹渊龙宫的王子,如今更是统领九海的北冥龙皇。他当年化身大禹治水,以壬水本源之力疏导洪脉,可治水途中沾染了凡尘浊气,他骨子里那份壬水先天的洁净清高,容不得半点瑕疵,便将这缕沾了凡尘的神魂分裂出来,成了我。”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自嘲,“说白了,我就是他不肯承认的‘不完美’,所以他向来不许我靠近任何水域,怕我玷污了他那洁净无垢的壬水之源。”

“禹珩哥哥……”林清沅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更多的画面涌了进来:少年将她举过头顶,让她触摸龙宫顶上的夜明珠;她摔倒时,少年焦急地为她吹着伤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挑食不肯吃龙宫的灵藻,少年便化作龙形,潜入深海为她捕来最鲜美的灵鱼;盛夏的夜晚,他带着她在龙宫的露台上看星星,给她讲四海的奇闻异事,却总对宫门外的水域格外严苛,不许任何沾染凡尘的东西靠近。

清沅内心:禹珩哥哥!真的是他!那个小时候把我宠上天的禹珩哥哥!原来你分裂出哥哥,是因为骨子里的清高,容不下自己有半点不完美。你对自己也太狠了……他现在是龙皇了,肯定更孤单了,连自己分裂出的部分都要刻意疏远,一定很辛苦吧。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梦里的虚幻,而是滚烫的、带着思念与心疼的温度。她抬手拭去泪水,看向赤脚大仙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轻声唤道:“哥哥……原来你是禹珩哥哥的一部分。”

赤脚大仙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拍了拍大腿:“哎!这声‘哥哥’听得舒坦!算你这丫头有良心,没像你那闷葫芦哥哥似的嫌弃我!”

清沅内心:果然叫他哥哥他更开心!他虽然是禹珩哥哥分裂出的凡尘神魂,却像真的哥哥一样照顾我,给我带好吃的,陪我说话,怎么会是“不完美”呢?禹珩哥哥太较真了。还好哥哥能自由穿梭三界,就是不能靠近水域,一定很委屈吧。

她忽然想起梦里闪过的那只九尾红狐,又想起一个模糊的玄衣少年身影,忍不住问:“哥哥,我还想起一只九尾红狐,她是谁?还有个萧乾哥哥,我记得他是离火之精,当年总陪着我们玩,他现在还好吗?”

“哦,你说馨月啊,”赤脚大仙眼底闪过一丝暧昧,“那是只九尾红狐,当年大禹治水时就陪在人皇身边,后来不知怎的看上你那闷葫芦哥哥,一路跟着回了禹渊龙宫,如今该还在北冥陪着他呢,北冥深海倒是个好归宿。”他顿了顿,提起萧乾时语气柔和了些,“烈焰萧乾,是离火之精,是你们先天四元素之一,后来机缘巧合,修得了万法金光佛的果位,现在在西方极乐世界修行呢,是有大造化的。”

“馨月……萧乾哥哥……”林清沅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红衣少女捧着凤凰花的明媚笑容,还有玄衣少年如烈日般的挺拔身影。那是她十岁生日那天,禹珩哥哥为她举办盛宴,馨月突然出现,笑着对她说:“水灵妹妹,我是馨月,以后我会和你哥哥一起护着你。”

清沅内心:原来是馨月姐姐,她选择了禹珩哥哥。这样也好,禹珩哥哥当了龙皇肯定很孤单,有馨月姐姐陪着他,我就放心了。萧乾哥哥成了万法金光佛,真好!他一直都很厉害,当年总护着我,等我回去一定要见见他。只是委屈哥哥,连九海水域都不能回,禹珩哥哥也太绝情了。

赤脚大仙看着她懵懂的神情,心里暗笑:这丫头,情智果然还停留在小时候,就算记起了过往,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也好,现在这样清净,免得像人间小姑娘似的为情爱愁眉苦脸。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屑:“丫头,你现在灵力正在恢复,已经能勉强感应到九海水域的气息了。你试着调动体内的癸水之力,让神魂印记自然散发,不用刻意联系谁,你禹珩哥哥那么关注你,迟早能感应到。”

林清沅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属于癸水之源的清凉力量,正顺着血脉缓缓流淌。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任由那股力量在眉心凝聚,一股清凉感扩散开来,连周身空气都变得凉爽。紧接着,一滴泛着彩光的蓝色水珠从眉心飘出,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带着癸水独有的纯净气息,冲破结界向着北冥飞去,所过之处,暑气仿佛被劈开一道清凉缝隙。

清沅内心:禹珩哥哥,你一定要感应到啊!我好想你,好想回到你身边,告诉你我记起一切了。还有哥哥,我一定会让你和禹珩哥哥和解的。

与此同时,北冥深处,禹渊龙宫。

巍峨宫殿立于深海之中,周身环绕着深蓝色水晕,珍珠珊瑚点缀其间,庄严而神秘。海底终年清凉,隔绝了人间暑气,龙皇殿内,身着银白色龙纹长袍的禹珩正批阅九海奏折。他面容俊美,眉宇间带着威严,眼神深邃如深海,正是统领九海的龙皇。

忽然,他放在桌案的手微微一顿,指尖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带着癸水独有的清冽纯净,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神魂感应!

“清沅……是清沅的气息!”禹珩猛地抬头,眼底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周身龙威让海水微微震荡,“她终于有消息了!”

禹珩内心:清沅!我的妹妹!哥哥终于又感应到你了!你在人间还好吗?现在正是盛夏,你体温本就偏低,肯定热得难受吧?你的灵力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他正要下令,一道泛着彩光的蓝光飞速闯入,化作水珠印记悬浮在面前,上面刻着阿贝尔水灵的神魂标记,还有微弱的意识传来——“哥哥,我是清沅,我在人间,我很好,我想你……”

“清沅!”禹珩小心翼翼地触碰蓝光,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暖意,那是他思念已久的气息。他闭上眼睛感受信息,嘴角扬起温柔笑容,眼中却渐渐湿润。

禹珩内心:是清沅的声音!她真的没事!太好了……可人间疾苦,她一个小姑娘肯定受了不少委屈。盛夏炎热,她最怕热了,一定难熬吧?等着哥哥,我处理完九海的事就亲自去陪你!只是那凡尘神魂……你可千万别靠近他,他沾了太多浊气,会玷污你的癸水本源的。

殿门被推开,银甲将领单膝跪地,激动道:“陛下!属下感应到水灵上神的神魂印记!来自人间榆树镇!”

“本皇知道了,”禹珩睁开眼,恢复龙皇威严,“密切关注清沅动向,不许任何人打扰,尤其提防魔界余孽。备一份厚礼,多带些避暑灵物,悄悄送到榆树镇她姥姥家附近,务必保证她安全。”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留意那凡尘神魂的动向,别让他靠近任何水域,免得玷污了水脉,也污了清沅的神魂。”

禹珩内心:清沅的安全最重要,魔界余孽还在蠢蠢欲动,绝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她。避暑灵物多备些,她在人间肯定没地方乘凉。还有那个残魂,虽然是我分裂出来的,但他身上的凡尘浊气太重,壬水先天洁净,癸水仅剩这一丝本源,绝不能让他靠近沅沅,毁了她的本源。

“属下遵命!”将领应声退去。

禹珩走到殿外,望着人间方向,指尖凝聚柔和龙力,眼底满是牵挂。

禹珩内心:清沅,你的神魂已经觉醒,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这一次,哥哥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九海也好,三界也罢,哥哥都会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免受任何委屈与暑气。只是那凡尘神魂……我并非刻意苛责,只是我们兄妹的本源不容玷污,委屈他些,也是为了守住我们最珍贵的东西。

而水晶迷宫中,林清沅感受到神魂印记的回应,脸上露出灿烂笑容。那回应带着禹珩的牵挂与深海清凉,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哥哥,他感应到了!禹珩哥哥感应到我的气息了!”

清沅内心:太好了!哥哥终于知道我在哪里了!他一定很想我,就像我想他一样。等我回了龙宫,一定要好好抱抱他,告诉他我这些年有多想念他,还要劝劝他,别总对哥哥这么严苛。哥哥那么好,怎么会是“瑕疵”呢?他只是哥哥另一种样子的存在啊。

“我就说你可以的,”赤脚大仙笑着点头,“这下放心了吧?等你灵力再恢复些,就能直接和他对话,甚至回龙宫玩,再也不用受人间暑气罪了——就是我没这福气,只能在岸上看着你们团聚。”

清沅内心:哥哥肯定也想和我们团聚吧?他嘴上说得无所谓,心里肯定很在意禹珩哥哥。等我回了龙宫,一定给你多带些北冥的清凉灵草,让你也能凉快凉快,就算不能下水,也别受这人间暑气的罪。我一定会让哥哥明白,你不是“不完美”,只是他经历过凡尘的证明。

她看着冰床上的女孩,对方脸色愈发红润,寒气与她的气息融合。她能清晰感受到神魂在完整,记忆与力量在回归,体内清凉感越来越强烈,仿佛能驱散人间所有暑气。

“谢谢你,哥哥,”林清沅真诚道,“若不是你引导我,我还在迷茫中煎熬。”

清沅内心:真的很感谢哥哥,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永远都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起禹珩哥哥和萧乾哥哥。他像亲人一样陪着我,帮我恢复记忆,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谢我干什么,”赤脚大仙摆了摆手,“我本就是你哥哥的一部分,护着你是应该的。看着你醒来,禹珩那闷葫芦也能放心,我这‘不完美’的神魂,也算没白存在。”

清沅内心:不许赤脚哥哥这么说自己!你才不是“不完美”!你善良、开朗,还很照顾我,比禹珩哥哥那个冰块温柔多了。等我回去,一定让哥哥向你道歉,让他接纳你。

就在这时,水晶迷宫微微震动,墙壁彩光愈发明亮。林清沅只觉灵力暴涨,一股强大力量从冰床女孩体内涌入,与她神魂彻底融合。她闭上眼,任由力量冲刷,最后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清沅内心:原来我真的是阿贝尔水灵,是三界的守护神。当年为了封印魔界,我才失去了记忆,转世成了林清沅。哥哥,对不起,我竟然把你忘了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她睁开眼,眼底蓝光化作两簇火焰,明亮而坚定。水晶迷宫墙壁消散,露出璀璨星海——那是她守护过的天地,是她和禹珩的家园,没有盛夏燥热,只有永恒清凉安宁。

“丫头,恭喜你神魂彻底觉醒,”赤脚大仙欣慰笑道,“力量虽未完全恢复,但足够自保。等着十六岁生辰,禹珩会亲自来接你。”

林清沅点头,感受着体内壬水之力与九海水脉的连接,感受着远方禹珩、馨月和萧乾的气息,那股北冥清凉让她无比向往。

清沅内心:我终于记起一切了!禹珩哥哥,馨月姐姐,萧乾哥哥,我很快就能回到你们身边了!再也不用在人间忍受盛夏的暑气,再也不用独自思念你们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守护我们的家园,守护我爱的人。

她看着星海,嘴角扬起温柔坚定的笑容。榆树镇盛夏依旧,可她的人生已告别迷茫。她知道,不久后就会离开这里,回到禹渊龙宫,回到哥哥身边,承担起阿贝尔水灵的责任,在清凉海底续写他们的故事。

而北冥龙皇殿,禹珩望着人间方向,轻声道:“清沅,哥哥等你回家。”

禹珩内心:清沅,哥哥已经等了你太久太久。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龙宫的冰窖、灵果,还有哥哥,都在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了,哥哥一定好好补偿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苦。

夜色渐深,林清沅从梦中醒来,夏夜月光带着清凉落在她脸上。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淡淡蓝光,脸上露出释然笑容。

清沅内心:一切都清楚了。禹珩哥哥,赤脚哥哥,我等着你们来接我,等着回到那个曾经的家九海水域幻彩灵空。

她知道,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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