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竟然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旅长!我们团快打光了!伤亡……伤亡快一千人了!”
“大部分都不是被枪打的,是被毒气活活折磨死的!”
李阳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肌肉紧绷着,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煞气。
他弯下腰,把冯老根拉了起来。
“老冯,挺住。”
“哭解决不了问题。”
“第六团已经在路上了,天亮就能到。”
“我来,就是跟你一起守住这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无比。
“命令炮兵,不用给老子省炮弹!”
“给我盯死了鬼子的炮兵阵地!”
“只要他们敢开炮,就给老子往死里轰!”
“老子要让他们连发射毒气弹的机会都没有!”
冯老根抬起头,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可是旅长,鬼子要是还用毒气弹,我们……我们没法打啊!弟兄们连枪都端不稳了!”
“怕什么!”李阳吼道。
“小鬼子这是在赌命!他们不敢把这玩意儿当常规武器用!”
“这东西是国际上明令禁止的!他们偷偷摸摸用,就是怕被人抓住把柄!”
“这就说明,他们的储备量绝对不多!是在最关键的地方,拿出来拼死一搏的!”
李阳指了指天。
“他们敢用,我们就敢把这事儿捅出去!”
“把天给他们捅个窟窿!”
“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这帮所谓的‘武士’,背地里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要我们顶住这一波,把他们的锐气打下去,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
冯老根被李阳的话点燃了,他抹了一把脸,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
“旅长!”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
“反攻的时候,我们三团要当先锋!”
“这笔血债,我要带着弟兄们,亲手讨回来!”
李阳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答应你!”
“这个先锋,非你三团莫属!”
第二天清晨,第六团的增援部队准时抵达,极大地缓解了三团的压力。
阵地上的枪炮声虽然没有停歇,但局势总算暂时稳定了下来。
李阳在指挥部里,直接要通了总部的电话。
“老总,我李阳。”
电话那头传来老总沉稳的话音。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暂时稳住了。鬼子用了毒气弹,伤亡很大。”李阳言简意赅地汇报。
“我就是想问问,使馆那边,有动静了吗?”
“已经联系了美丽国、苏国和英国的使馆,把情况都通报了。”
“他们反应很激烈,表示会立刻向日方提出严正交涉,并且会派遣调查小组过来。”
李阳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清楚,指望这些“国际友人”为了八路军跟日本人彻底翻脸,那是在做梦。
他们所谓的交涉和调查,更多的是一种政治姿态。
但这就够了。
“我明白了,老总。”
“我们不需要他们为我们出头,只需要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
“让小鬼子投鼠忌器,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
“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老总在那头说道。
“守住汾川县,守住晋北的东大门!”
“是!”
挂断电话,李阳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中午,一个警卫员快步跑进来报告。
“报告旅长!外面有个洋人记者,说是美丽国的,非要见您!”
“记者?”李阳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明白了。
这帮人的鼻子,比狗都灵。
“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个高高瘦瘦,金发碧眼,戴着眼镜的白人男子被带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在这满是硝烟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是本杰明?格雷。
本杰明一进来,目光就在屋里逡巡,最后落在了正在地图前蹙眉沉思的冯老根身上。
冯老根一脸风霜,气质彪悍,更符合他心中对将军的想象。
他立刻走上前,伸出手,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李……旅长?”
“你好,我是美丽国《环球时报》的记者,本杰明?格雷。”
冯老根愣住了,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一脸懵。
“啥?你说啥玩意?”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我才是李阳。”
本杰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坐在一箱弹药上。
慢条斯理地用一块布擦拭着手里的驳壳枪。
年轻人虽然年轻,但眼神里的锐利和沉稳,却让人不敢小觑。
本杰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快步走到李阳面前,神情有些激动。
“哦!旅长!真正的李旅长!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挂在胸前的相机。
“咔哒”!
没等他按下快门,一只大手就直接捂住了他的镜头。
一名警卫员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
“不许拍照!”
本杰明急了,想要解释。
李阳却挥了挥手,示意警卫员退下。
他对本杰明说道:“记者先生,你可以采访,但不能拍照。”
“军事机密,希望你能理解。”
本杰明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吧。”李阳把枪收好,抬眼看着他。
“旅长,外界都说晋北的战局非常紧张,请问八路军能守住这里吗?”
李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能,而且必须能。”
“晋北是华北的屏障,晋北一旦失守,黄河天险就直接暴露在鬼子的兵锋之下。”
“到时候整个华北都危险了。”
“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同胞,我们退无可退。”
本杰明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又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旅长,我们听说,贵军和山城方面的部队,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李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国难当头,我们的原则很简单。”
“谁打鬼子,谁就是我们的朋友。”
“谁要是在抗日的大局下,还想着搞摩擦,搞分裂,从背后捅自己人的刀子……”
“那他,就是我们所有夏国人的敌人!”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本杰明被李阳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半个小时后,采访结束。
本杰明收起笔记本,郑重地对李阳鞠了一躬。
“旅长,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我会把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如实地写出来,让全世界都看到。”
李阳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字会不会登上报纸。
他只在乎,这篇报道,能不能给那帮丧心病狂的鬼子,带来一点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