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都氏眼神发亮,前两年她还盼着小儿子赵振毅尚主。
又是让女儿做公主伴读,又是在皇上面前进言,结果……去年乡试,儿子只考了第三。
比起连中四元的齐方起、乡试第一的章佳·阿克墩,差得太远,尚主彻底成了泡影。
如今她把心思放在了直郡王大格格身上。
直郡王这两年抓蒙古世子入京求学,效果却一般,想来对女儿的婚事期盼极高。
赵御史在皇上面前有脸面,静妃表姐在后宫能说上话,若儿子殿试能进二甲,再加上温都一族助力,娶大格格的可能性不小。
是以,她一把拉开杨氏,直接凑到甘佳·元惠跟前,语气急切:“侧福晋,妾身斗胆问一句,四福晋在直郡王府大格格的婚事上,能说得上话吗?”
甘佳·元惠歪着头想了想,用力点头:“那当然!我们福晋在大福晋面前可有脸面了。”
“前阵子直郡王还亲自登门送礼,让福晋多带大格格出去走动。”
“就连弘昱阿哥,都跟弘昭阿哥同吃同住同受训,关系好着呢!”
温都氏眼中陡然迸发出喜意,连忙笑道:“怪不得外头都说四福晋人缘最好、最心善,今日真是见识到了。侧福晋,回头多给妾身下帖子,许久不见您和四福晋,怪想的。”
甘佳·元惠愣了愣,满脸困惑,温都氏明明常来赴宴,怎么说许久不见?
但她也没深究,杨氏和温都氏是少数能跟她聊得来的管家女眷,平日也常来探望。
“再过十来天就是马球场纸鸢节,我那儿还有几张帖子,你们拿去。回头我带你们去各家老福晋那儿打个招呼。”
“多谢侧福晋!”杨氏和温都氏喜出望外,双双屈膝行礼,又连忙喊来儿女,“快给侧福晋问安!”
接下来的时辰,两人变着法儿奉承甘佳·元惠,哄得她乐不可支。苗馨满想拦都拦不住,就听甘佳·元惠拍着胸脯许诺:“纸鸢节那天,我带你们两家的孩子给太后、太妃请安,顺带让他们在妃嫔面前露个脸。”
她这话一出,苗馨满吓得别过头捂脸。太后太妃要便衣去马球场看热闹,这是只有她们这些常陪太后打牌的人才知道的内情,甘佳·元惠居然就这么轻易透露了!
若换个包藏祸心的人,在纸鸢节上吓一吓太后太妃,甘佳·元惠和甘苗两家都得完,连她和枕风居的孩子都要受牵连,更别提过不了宜修那关。苗馨满在心里腹诽:这蠢货,真是笨得无可救药!
好在杨氏和温都氏人老练、口风紧,又唯宜修马首是瞻,不然真要出大乱子。
苗馨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头疼,转头看向宜修。
好在福晋这会儿没空管这些。
温都氏一听,心里更有底了。
四福晋和大格格关系这般好,只要儿子争气,这门亲,定能成!
紫藤花架下,垂丝海棠挂着粉白的花穗,姚黄牡丹托着饱满的花盘,栀子花的甜香混着茉莉的清芬,缠上女眷们的衣摆。
茶盏碰撞的脆响,混着低声笑语,漫在暖融融的风里。
“大格格、二格格到!”门房的通报声刚落,园子里的谈笑声便顿了顿。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庑廊尽头,乌希娜牵着爱蓝珠缓步走来,裙摆扫过廊下青苔,步态轻盈。
乌希娜穿件浅紫色叠纱旗装,领口绣着银线缠枝莲,裙摆暗绣细碎的玉兰花,走动时,纱层翻飞,似有流光涌动。
发髻斜插双排珍珠步摇,每走一步,珍珠便轻轻晃动,衬得雪肤红唇,典雅又贵气。
爱蓝珠紧随其后,浅绿色绣花旗袍上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头戴翡翠玉冠,腰间白玉佩叮咚作响,眉间花钿坠着三颗米珠,通身清贵。
宜修和九福晋亲自迎到园门口,笑着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快进来歇歇。”
乌希娜屈膝行礼,声音温和:“劳四婶婶、九婶婶久候,额娘服了药刚歇下,我们才过来,是迟了些。”
“不要怪罪啊,两位婶婶。”爱蓝珠俏皮一笑,引得九福晋笑着搂过她:“这孩子,越来越俊俏了。”
女眷们的目光都黏在姐妹俩身上,有羡慕,有算计,还有纯粹的欣赏。
温都氏挤到纳兰氏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大格格这气度,真是天生的贵相,谁能娶到她,真是福气。”
纳兰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大格格孝顺又能干,自幼帮着大福晋掌家,京里谁不羡慕。”
杨氏在一旁点头,悄悄拉了拉温都氏的衣袖。别光顾着捧大格格,忘了自家女儿。
温都氏讪讪一笑,目光却没离开乌希娜,心里的算盘打得更响了。
回头得和家里的赵闷子多商量商量,娶不到公主,给儿子尚格格还不行吗?
乌希娜跟着宜修,先给康亲王老福晋和佟老夫人请安。
“乌希娜给老福晋、郭罗玛嬷请安。”
屈膝的动作标准,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羞涩。
康亲王老福晋拉过她的手,笑道:“好孩子,越长越好看,礼数也周全。”
佟老夫人也跟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笑意:“京城谁不知道大格格孝顺,等额娘歇下才出门,这般贴心,哪家不想要这样的儿媳。”
宜修笑着摸了摸乌希娜的发顶,补充道:“她啊,就是太懂事了,明明盼着来赴宴,也得先把额娘安置好。”
这话既夸了乌希娜的孝顺,又暗暗点出她的品德,引得周围福晋们纷纷附和。
乌希娜被夸得脸颊微红,垂着眸道:“多谢老福晋、郭罗玛嬷和四婶婶夸赞,乌希娜只是做了该做的。”
康亲王老福晋转头对身边的梦娢、梦玥道:“你们多向大格格学学,瞧瞧人家多稳重。”说着,又对宜修叹道:“我家这两个丫头,要是有大格格一半懂事,我也不用为她们的婚事操心了。”
宜修笑着打圆场,示意乌希娜和梦娢姐妹说话,自己则对两位老夫人道:“姑娘们各有各的好,梦娢姐妹活泼,也招人疼。”
绣夏领着一众婢女走来,每人手里捧着个白瓷盘,盘里放着几朵饱满的玉兰花,花瓣莹白,香气清雅。
“福晋,玉兰花都备好了。”绣夏躬身禀报。
宜修拿起一朵玉兰花,指尖拂过花瓣,笑着对众人道:“今儿是本福晋做东,没什么好招待的。”
“玉兰花,是给大家点评用的。一会儿各家姑娘们各展所长,不管是刺绣、弹琴还是作诗,谁做得好,咱们就给谁簪上这花,如何?”
此言一出,园子里的姑娘们反应各异。
梦娢攥紧了手帕,眼里满是跃跃欲试,她的琴弹得不错,正好露一手。
赵云锦垂着肩,神色有些紧张,她最不擅长这些抛头露面的事。
安诺和佩瑶对视一眼,姐妹俩一个擅刺绣,一个会作诗,都有几分底气。
赵云书拉了拉温都氏的衣袖,小声道:“母亲,我……我怕做不好。”
温都氏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鼓励:“别怕,不怯场就成。”
甘佳·元惠凑到苗馨满身边,金镶玉的项圈闪着光:“福晋这主意好!我那侄女也来了,正好让她露一手,说不定能得朵花呢。”
苗馨满在一旁无奈摇头,倒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己家人谋机会。
好在,蠢笨过了头,福晋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