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桂花飘香,晨起蒙蒙轻雾里,胤禩踏着晨光而来,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四嫂,明慧与你最是要好,求你务必好生宽慰她。日后若有差遣,弟弟定当涌泉相报。”
别说八福晋明慧平日里对宜修的馈赠从未间断,单是胤禩这句承诺,宜修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她如今毕竟是雍郡王府的嫡福晋,要正大光明地去八贝勒府探望,还需征得胤禛的同意。
出乎意料的是,胤禛不仅点头应允,还拉着胤禩语重心长地谈起了“夫妻之道”。他告诫胤禩:“后院之事,理应由福晋做主。一个妾室抱着孩子哭几声,你就心软妥协,成何体统!”
顿了顿,觑着胤禩苍白的面色,胤禛眸中透着轻快的意味,清了清嗓子:“你一个堂堂皇子,掺和后宅妇人之争,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若一开始就将张氏交由明慧管束,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地步?就算顾及弘旺,也该先给足明慧脸面,而非向妾室低头。”
话里话外,那股“我府上妻妾和睦,你却连后院都管不好”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胤禩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不得不承认,四哥这番话句句在理,问题的根源确实在于他的心软和优柔寡断,自家后院也确实没有雍郡王府那般安稳。
一旁的宜修听着,对胤禛的看法难得有了几分改观。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嫡福晋,胤禛能敬重福晋、强调规矩,于她和孩子们都是有利的。
这一世,她对胤禛已无爱情,但胤禛对她仍有几分夫妻情分,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权力和地位。
弘晖更是深得胤禛喜爱,除了在宫中暂住的日子,父子俩一回府便形影不离,白天一起读书写字,晚上更是抵足而眠。
久而久之,宜修对胤禛也手下留情了许多,原本每月一次的“十八掐”,若非必要,也不再追加。
许是十八掐成了日常,寻常版本的已经镇不住胤禛了。
到了八贝勒府,面对卧床生闷气、早已没了往日风采的八福晋,宜修开门见山:“张氏不过一个侍妾,没有你的点头,她生了儿子也升不了位份。可你若真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要是再怀一个,有了两个孩子,你还压得住她吗?她就是故意挑拨你和胤禩的关系,你确定要让她得逞?”
八福晋猛地抬起通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做她的春秋大梦!”
宜修见她来了精神,当即伸出两根手指,意思不言而喻:两个库房,换两个主意。八福晋出身名门,父母双亡后族中补贴不断,胤禩对她又毫无保留,家底殷实得很。一听宜修有办法,她丝毫不心疼地点头,语气坚定:“四嫂,只要能让那女人再也不能用儿子戳我心窝子,重赏!”
宜修白了她一眼:“赏?你再说一遍?”
八福晋连忙垂眉顺目:“我说错了,必有重谢,行了吧?”
宜修这才满意地点头,端了杯茶递过去,示意她先收拾好自己:“被一个妾室闹得如此憔悴,传出去都丢人。”八福晋立刻唤来奶嬷嬷,一番洗漱、进食后,坐在梳妆台前上妆,眼神却始终紧盯着宜修。
镜中人面色憔悴却依旧美得令人心碎,宜修一边为她挑选首饰,一边分析,手上替她挽发的动作不停,“你啊,就是性子太急。李氏、毛氏能生女儿,就能再生儿子。只要你沉住气,别把心思放在张氏身上,胤禩和整个后院还不是捏在你手里?”
“可你倒好,自己先失了分寸,对李氏、毛氏失望,对女儿们也不上心。你不想想,张氏的儿子再好,也是她和胤禩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会让弘旺真心亲近你吗?”
八福晋嘟囔着:“那贱人总明里暗里讽刺我,我实在忍不了……”
“正因为这样,你才要立住福晋的规矩,让她知道什么是为妾之道,同时沉住气笼络宫中的娘娘们。”宜修打断她,“结果呢?你既不对小格格们上心,又不给李氏、毛氏请封,难免让外人觉得你度量小。”
“本来你若在娘娘们面前多为女儿们美言,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本就对你心怀歉意的良妃和胤禩,还不得想方设法补偿你?只要张氏敢闹,不用你出面,他们心里就会不安。”
说到此,宜修有些恨铁不成钢,呵斥道:“你倒好,傻傻地被张氏牵着鼻子走,到头来一年多辛苦,什么都没捞着!”
八福晋听着,内心的懊悔翻涌,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要是我能自己生,哪还有这些事……呜呜呜……”
宜修任由她哭够,才柔声宽慰:“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听我的,明日你就进宫,向惠妃和良妃‘倒打一耙’。就说胤禩对女儿们不上心,这么久了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你为此才与他争执不休。先把你府上这些烂事揭过去。”
八福晋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娘娘们会信吗?”
宜修敲了她一下:“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扭转你现在的形象和名声。否则,将来李氏、毛氏再怀孕,宫里娘娘还会放心让你抚养吗?至于冤不冤枉胤禩,哼,就他给张氏体面、不顾及你感受这事儿,挨顿骂也是活该!”
八福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没错!胤禩这家伙就该好好骂骂!”
就算他没再宿张氏处,但他一而再再而三顾及弘旺去探望,也是不可饶恕。
等她好起来,一定好好算这笔账!
看着八福晋重新振作起来,宜修知道,这趟八贝勒府之行,算是没白来。
“你啊,总算是想开了。”
而经此一事,她与八福晋的关系,也愈发牢固,胤禩的人情也到手。
也许,将来胤禩不会臣服胤禛,但一定会顾及她的颜面,弘晖将来又多了一层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