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三福晋忽想起一事,眉头微蹙:“这么一来,后院的事倒不用太操心。可你我两家的爷们还没归期呢。”
“先前我跟荣妃商量,想把大嫂家弘昱、你家弘昭,还有我家思泰的抓周宴一块办,可皇阿玛那儿的口风,实在难探。”
提起这茬,宜修轻哼一声,眼底掠过几分不悦。这几日她刻意隐着,可老九胤禟却蹦跶得格外高调。
借着蹴鞠宴的热潮,他不是拉着皇阿玛等人泡在蹴鞠场,从早看到晚,吵得人不得安生。
就是学起赌坊的路数,让人下注买球队输赢,闹得乌烟瘴气。
更荒唐的是,竟在蹴鞠赛中场,邀了一群莺莺燕燕跳舞斗艳。
偏那群老爷们看得津津有味,连弘晖、弘春午睡时都在喊“跳得好”“加油”,真是……不知羞!
这事儿没被宫中娘娘们知晓,全靠老九多年被五福晋抓包练出的“经验”——他让那些女子女扮男装,混在蹴鞠队跑腿小厮里进了场,竟瞒了大半日。
宜修查出真相时,又气又觉好笑,不得不佩服这九弟的折腾本事。当然,也没轻饶他,只一句话就让他半条命没了:“所有赌资和收益,一半吐出来充公,一半捐给流民粥棚。”
老九起初哪肯乖乖听话?可等瞧见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围着宜妃说悄悄话,眼神时不时往他这儿瞟,他立马认怂,点头如捣蒜:“四嫂说得是!一切都听四嫂的!”
宜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里暗啐——果然,男人都这德行,好好说不听,非得拿捏着点,才能明白事理。
三福晋瞧她这神情,便知老九又惹事了,忍不住失笑:“那混不吝的,也就你能治得住。”
宜修想起老九那行径,气得指尖发颤,腕间嵌宝石的金胎珍珠手镯碰撞着,叮咚作响:“还不是老九那个混不吝的!他倒舒坦了,半点不顾皇家颜面,要不是……”
她话没说完,重重一哼,“再过几日,我亲自去东宫,跟太子妃、太子通个气,请他们帮忙探探皇阿玛的口风。”
三福晋沉吟片刻,点头应道:“如此也好。娘娘们虽在皇阿玛跟前有脸面,终究……不及太子他们说话管用。”蓦地,语气添了几分怅然,“皇阿玛还算念旧,可我家那个,随着我容颜渐老,往后还能给我几分体面?”
“呦,先前你不是还盼着跟三哥恩爱白头、且行且珍惜吗?”宜修拽着她的手,眼里满是诧异,“莫不是吃错药了?”
三福晋掰着指头数着,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纳兰性德写‘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自己正妻就娶了两位,妾室更不必说。我们爷先前对我也算温柔,可自他从江南带回那两位美人,我便觉得,情啊爱啊的都是虚的,还是亲生儿女最贴心。”她冷哼一声,“男人,哼,没一个好东西!”
宜修眼角抽了抽,暗自叹气:前世自己,到底是蠢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信那些“朝夕相对”的话!
三福晋细细打量她,带着过来人的感慨:“其实你和四弟,倒说不定能相互扶持到白头。毕竟你府上那些妾室,没一个能翻起浪来。”
“夫妻恩爱,不在妾室安不安分,在男人拎不拎得清谁才是正妻。”宜修语气陡然冷了些,“否则,名分上的福晋,心里头的福晋,嘴上哄着谁是福晋……那情话绕来绕去,足够迷得小姑娘以下犯上,给人添堵了。”
她说着,眼前就闪过上一世胤禛对甄嬛说的那句“皇后是朕名分上的妻子”,那滋味,能记恨一辈子!
三福晋皱眉不解:“福晋还有名分和心里两种?不都是赐婚吗?”
“赐婚又如何?”宜修声音更冷,“七弟也是赐婚,不照样把那没了的那拉侧福晋及其子嗣看得比谁都重?人都没了,还一个劲儿迁怒七福晋!你知道吗?弘旭都三个月了,七弟愣是没抱过一次!”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成嫔怒不可遏的吼声,震得窗棂都颤:“你个混账!七福晋怎么了?让你当众给她没脸!这茶是烫得不能入口,还是苦得没法下肚?喝一口委屈你了!”
两人忙起身走到窗边,正瞧见七福晋被胤佑一推,踉跄着倒地。成嫔一把扶起儿媳,指着胤佑的鼻子骂:“她为了生弘旭,险些丢了半条命!你不怜惜也就罢了,还冷言冷语动手推搡!”
“福晋你不善待,嫡子你不抱,你告诉额娘,你想干什么?非得让自己的福晋和嫡子,给侧福晋她们赔命才满意?”
成嫔越说越气,身子直打晃,还是七福晋不顾脚踝扭伤,和嬷嬷一起撑住了她。胤佑喉间哽咽,想上前扶,却被亲娘一把打开:“你不要福晋和嫡子,我要!你不配做我的儿子,更不配做丈夫和父亲!滚!给我滚!”
她搂着七福晋哭起来,字字泣血:“你出生就跛足,额娘从没嫌弃过,战战兢兢把你养大,哪怕偏居一隅被冷落,也没对你红过脸。你皇阿玛也没忘了你,皇子所、上书房、开府成婚、赐爵,哪一样缺了你的?可你呢?”
“福晋拼半条命生下的嫡子,你看都不看,竟当成仇人?难道你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谁?”成嫔捶着心口,“我悔呀!一个孝顺儿子,竟被一个女人迷了心,蠢到这份上!”
胤佑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始终抬不起头。刚鼓足勇气想说话,一声厉喝陡然炸响:“你就那么不喜欢朕给你指婚的福晋?”
康熙带着一行人赫然立在胤佑身后,怒目圆睁,声音冷得像冰,吓得胤佑浑身一颤,慌忙转身跪地:“皇阿玛,儿子……儿子……”
“滚开!”康熙一把推开他,亲自扶起成嫔和七福晋,让人搬来椅子,才转身指着胤佑的脑袋大骂,“你蠢而不自知!明知侧福晋包藏祸心,还一味偏袒;明知福晋有孕时遭人算计,却对始作俑者不发一语,以至于家宅不宁!”
“险些气晕生母,苛待发妻,冷待嫡子,又与兄弟失和——朕怎么会有你这般蠢笨愚昧、不知孝悌的儿子!”
这番话像重锤,狠狠砸在胤佑心上。他直挺挺跪在地上,怔得说不出话。
“皇阿玛息怒。”太子连忙上前给康熙顺气,又给胤佑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服软。
胤佑这才回过神,膝行上前磕了个响头:“皇阿玛,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求皇阿玛恕罪!”
康熙冷哼一声:“你错了?你不过是怕挨罚!朕告诉你,你这一脉的爵位,永远只能是弘旭承袭!”
他扬声道:“传旨!加封弘旭为淳郡王世子,享郡王俸禄,赐仪仗!至于七贝子,赏二十杖,即日起不必上朝听政,滚回府中闭门思过!”
胤佑吓得面无人色,被李德全身边的小太监架着就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