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慈宁宫,宜修本想直接回府,路过琉璃门时,若有所思地望向对面的毓庆宫,抚了抚耳朵上的坠子,给剪秋使了个眼色。
剪秋心领神会地快步走到毓庆宫,朝着守门的小太监递了个荷包,“劳烦公公禀报太子妃,四福晋求见。”
小太监瞥了眼远处立着的宜修,迫不及待地进去报信了。
片刻后,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映月,亲自牵引宜修入毓庆宫。
太子妃刚显怀,一听宜修来了,眉眼弯弯地招呼人坐下,宜修福身行了一礼,这才笑着寒暄,说了两句场面话,方仔细打量太子妃的气色、孕肚,连连夸赞:“二嫂气色真好,这孩子也心疼人。”
太子妃摸了摸肚子,“是啊,旁人都说有孕三月会孕反,腿脚也容易抽搐,可本宫半点不觉,气色还更红润了,太医都夸这孩子在肚子里就会心疼额娘呢。”
宜修笑了笑,打量了下室内,故作疑虑道:“怎么不见读本?”
“读本?”太子妃摸不着头脑,“什么读本?”
宜修捏着帕子捂嘴讪笑,“就是给孩子胎教的蒙书。”
“才刚三个月呢,就急着胎教?”太子妃不明所以,看着宜修眸中透露的“原来你不知道啊”,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好奇地追问:“可是有什么养胎秘方?”
弘晖伴随祥瑞而生,又身子骨康健,洗三“响盆”时的嗓音,寻常孩子都不及。太子妃自是希望腹中孩子能像弘晖,身子康健又白白净净的。
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孕妇更是艰难,看似这些天她安安心心养胎,实则毓庆宫上下的奴才已经换了两波了,隔三差五就能在毓庆宫周边发现些腌臜物,轻易她都不敢出毓庆宫。
腹中孩子也没到月份,想见亲人还得等五个月呢,太子妃心绪不定,一听四福晋来了忙不迭请人进来,就是想找个熟悉的人说说话,实在是憋得慌!
“那是养胎秘方啊,是增进亲子关系的些许法子而已。”
太子妃眸光定定,直勾勾地看向宜修,期待她说下去。她和太子这两年相处平平,除了侧福晋、庶福晋们百般争宠、挑拨以外,就是太子不满她守孝多年,只不过她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两人再不咸不淡,对外也得“相敬如宾”。
对于夫妻感情,太子妃不奢望什么,但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她可以不在乎丈夫的宠爱,孩子却不能不被阿玛待见!
宜修耳语一番,越说太子妃越是双眼放光,眼珠子转了又转,笑眯眯地拍了拍宜修的手,“四弟妹,以后多来毓庆宫,等孩子出世,更别忘了带弘晖来。”
“二嫂这话说的,我们爷最敬重太子,夫唱妇随,我不来你这儿多坐坐,还不得被爷训。”
“他敢!四弟敢说你,本宫一定帮你训回去。”
妯娌俩相视一笑,说笑这一番定下了结盟。皇家福晋难做,能互相帮衬,总好过敌对。
且太子和胤禛关系不错,两人交好既能在兄弟间穿针引线,也能为各自的孩子多多谋利。
宜修带着太子妃给的一箱子厚礼乘车回府,贵妃调教好的三个满族格格,上了辆小一点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主子,太子妃娘娘对您真好,奴婢实在是佩服,您三言两语,就笼络到了太子妃。”剪秋边给宜修捶肩,边奉承人。
“傻丫头,什么笼络,不过是为人母,少不得多替孩子着想。”宜修淡淡一笑,把玩着护甲,这一趟进宫当真是收获满满。
阻断了乌雅氏借太后起复的路,又拿下了太后、太子妃,还和贵妃相谈甚欢。
往后有贵妃在后宫、御前替她办事、说话,自己和弘晖的未来便有了保障。
太子固然会二废,可他在康熙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前世老爷子临死前,还下诏要胤禛善待太子。
可以说,除了江山社稷、帝王皇权,康熙最在乎的就是太子胤礽。
和太子妃交好,莫说妯娌们要高看自己一眼,就连弘晖都可以借着太子妃,多多在太子、在康熙面前露脸……
况且,胤禛刚出了大风头,为了避免兄弟们攻讦,已然沉寂下来。
她身为福晋,自然要替胤禛做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儿,说些他不好说的话,才能让胤禛明白什么是夫妻一体,免得他像前世那般轻看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饶是胤禛在情爱二字上再如何拎不清,朝政上他从来不掉链子,格外敏感又谨慎,当真是粘上毛比猴还精!
婚宴那日就拉着太子边喝酒边铺垫,“二哥,弟弟不是有意要拉拢抚远将军,实在是弟弟这桩婚事欠下了永谦一个大人情,不能不还他,还请二哥体谅下弟弟。”
要说太子对胤禛这般高调拉拢抚远将军府,心里没点子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都在权力场上混,谁不知道谁的小心思。
抚远将军府在军中的人脉以及在武将勋贵中的地位,太子看了都眼馋,要不是抚远将军没个女儿,康熙又不希望他染指兵权,他早下手了。
可话又说回来,老四的情况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么,人永谦莫名戴了顶绿帽子,没了未婚妻,老四想要弥补一二、洗脱污名也是应有之举,太子委实也不好多说什么。
胤禛见太子沉默,立马拉着太子的手表忠心,“二哥,弟弟什么人你清楚,我不是两面派,更不愿意背后捅人刀子。你放心,等永谦和六妹妹的婚事定了,弟弟绝不会再掺和进去。”
“四弟,无需如此,二哥是信你的。”太子接过胤禛手里的酒杯,闷了一口道:“抚远将军战功赫赫,你拉拢他,总好过他投靠老大。”
老大要得了抚远将军府,太子能活活呕死,再有想法,也不得不承认,老四终归是自己人。
他得了抚远将军府的支持,某种程度上算抚远将军投靠自己,只是中间隔了个老四而已。
胤禛摇摇头,“二哥,弟弟不是刻意避让,而是真的想歇会儿。以前弟弟府里冷清的很,如今娇妻在侧,幼子在怀,又圆了和佟额娘的心愿,弟弟紧绷了数年的心终于能平稳落地,也想过过平淡娴静的生活。”
“呵呵,你小时候就爱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身为皇子,哪能抛下一切到处游历?静下来,过一过堂前教子、枕边教妻的日子,也是很好的。”
太子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表示理解,他虽从未见过额娘,但额娘肯定是爱他的,哪像老四,有生母还不如没有呢,尽会伤人!
“还是二哥知道弟弟,这些日子弟弟最放不下的还是儿子。我那福晋回娘家待嫁就算了,还把儿子带走了,我十来天没见儿子了,想的慌。”
几杯酒下肚,胤禛眼神迷离,颇有种酒后吐真言的劲儿,拉着太子絮絮叨叨个不停。
太子见他这样,无奈地叫来苏培盛,让他把人给搀扶去新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