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李子珩从床上醒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身侧——鹿鹿四仰八叉地蜷着,小眉头轻轻蹙着,呼吸匀净。他放轻动作,伸手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掖到孩子下巴下,指尖掠过鹿鹿温热的脸颊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柔软,快得像错觉。
客厅飘来米粥的清香,李老师已将早餐摆上桌。见李子珩三两口扒完粥就要起身,她放下手中的瓷勺,声音平静却藏着几分试探:“不去和她说一声?”
李子珩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点头,语气沉了几分:“老师,麻烦您多照看她们娘俩。我大概一周就回,若是佳佳问起,您按之前说的回应就行。”
李老师望着他紧绷的侧脸,没再多问。她太清楚李子珩的性子,一旦拿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最终只轻声叮嘱:“路上当心,有时间的话,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
李子珩“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飘向王佩佳的房门,门内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鸟鸣。他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匕首,冰凉的金属触感让纷乱的心绪稍定,抓起外套快步出了门。
他与王佩佳早已互相袒露心迹,却始终隔着一层分寸。不是不愿亲近,而是眼下的处境,实在容不下半分儿女情长。且不说老头儿尸骨未寒,现如今连家里的日常开支都要靠李老师维持,更遑论他连自己能在这世上活多久都不确定。这份沉重压在心头,让他连回头多看一眼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打车到猴子约定的早餐店,李子珩付了钱下车。两天前联系时,他已告知对方车子损毁的事,猴子当时虽只笑着说“没关系”,可李子珩心里门儿清:若真当没事人似的,他与猴子的兄弟情,恐怕也就走到头了。猴子能不在乎,他却不能真的心安理得。
目光扫过早餐店前的九个人——六男三女,年纪看着都二十出头,穿着潮牌,手腕上戴着表,绝非缺钱的样子。李子珩皱了皱眉,猴子只说这活成了保底能拿一百万,却绝口不提要做什么。
“二毛!”熟悉的喊声传来,猴子先跟身边人打了个招呼,快步冲过来想抱他。李子珩笑着抬手拍在他肩上,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猴子拍了个踉跄。
猴子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眼神里满是埋怨:“你小子就不能轻点?想把我拍散架啊?”缓过劲后,他拉着李子珩往旁边退了两步,压低声音,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跟你说,这趟要是成了,别说一百万,翻番都有可能!”
李子珩看着他眼里亮闪闪的光,疑惑更甚,低声问:“到底什么事,还能让你这么激动?”
猴子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偷听,才凑到他耳边:“要不是你刚好联系我,我都得想办法找你——我们要去寻宝!”
“寻宝?”李子珩的声音差点没压下去,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我就知道你得是这反应。”猴子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挠了挠头,“这事儿我真没骗你,你要是不来,我本来也打算跟他们去的。”
“不是不信你,”李子珩耐着性子提醒,语气里带着几分冷静,“是这事儿听着就不靠谱。就你们这些人,真遇上塌方、野兽之类的危险,怎么办?就算真找到了宝贝,怎么运回来,怎么分,你们想过吗?”
猴子点点头,抬手指向远处路口:“你看那边。”李子珩顺着方向望去,才发现路口停着两台改装过的越野车,轮胎宽大,看着就适合走山路。紧接着,猴子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和一个指虎,把指虎扔了过来:“这玩意儿我用不惯,你拿着防身,我用匕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衣兜,能看见匕首柄的轮廓。
他又指向早餐店桌边的三名女子:“看见穿粉色外套那姑娘没?那是何雅,你可得帮哥们多盯着点。旁边是她姐姐何梅,另外那个短头发的,是她姐的朋友。”随后又冲桌边的几个男人抬了抬下巴:“那个高个儿,是何梅男朋友钱明。旁边那个挺壮的叫刘斌,我喊他金刚,是我叫来的。中间吃包子那仨,坐主位那是华哥,旁边俩是他带来的兄弟,我不熟。”说完撇了撇嘴,拉着李子珩:“走,先过去打个招呼,。”
李子珩一边听,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众人。何雅这名字,他早从兄弟们嘴里听过无数次,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姑娘生得确实清秀,眉眼温和,坐着时腰背挺直,透着股文静劲儿,倒也难怪猴子追了这么多年。其他人他只是扫了一眼,唯有何梅身边的朋友总觉得眼熟,可搜遍记忆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心里莫名多了一丝警惕。
猴子带着他挨个打招呼,众人大多笑着回应,唯有那个叫华哥的,坐在椅子上没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还是忍着没发作,扯出个生硬的笑:“兄弟,吃了没?没吃的话,坐这儿垫垫。”说着,用脚随意拨了拨身边的空椅子,动作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慢。
李子珩还没开口,猴子的脸色“唰”地就变了,当即就要上前。他刚想拉一把猴子,却被对方一把甩开手。猴子径直走到那把椅子旁坐下,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慢悠悠点上,抬眼看向华哥,语气冷了几分:“华哥是吧?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