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实在想不通,怎么还会有人拒绝升迁?换作自己早就欢天喜地应下了。
周厂长...那个,周行云同志,有事想请您帮忙。
许大茂瞅准众人还在震惊的空当,挤到周行云身边,陪着笑脸说:分厂的重要岗位肯定都定了,但管理岗应该还有空缺吧?看在老邻居的份上,给我安排个科长怎么样?
他知道机不可失。
新建分厂必然有很多职位空缺,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晋升。
呵!
周行云心中冷笑。
他之所以不愿接任副厂长,就是不想应付这些请托。
拒绝一两个人当然容易,但若是一概回绝,势必会得罪大批同事——大家都徇私,就你装清高?
那些讲究人情世故的同事,占了轧钢厂绝大多数。
要真把人都得罪光......
周行云暗自思量:既然接下这个职位,我就打定主意要让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滚远点!
嫌麻烦归嫌麻烦,但他从来不怕麻烦。
许大茂听见周行云客气地说道:真不凑巧,我之前已经和杨厂长说明了,只负责电热水壶生产的相关事务。
你不如直接去找杨厂长自荐吧。
以娄董事的关系,他肯定会给你安排的。
许大茂脸色一沉,心中憋着火气,眼神直直地盯着周行云。
对方这么不给面子,他胸中怒火上涌,几乎要爆发出来。
抓紧时间找娄董事吧,分厂的职位可不等人!
周行云察觉到了许大茂的愤怒,却毫不在意。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初来乍到的时候了。
身为分厂副厂长兼知名发明家,连杨厂长都得敬他几分,更不用说许大茂,哪怕是娄董事也奈何不了他。
呼——
许大茂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意,挤出一个笑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我岳父。
他二话不说,向科长请了个短假,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轧钢厂。
其他人见状,纷纷凑到周行云身边,请他帮忙推荐自己。
众人皆知,周行云是杨厂长眼前的红人,只要他开口,升职就有希望。
科长看着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暗自感叹人心凉薄。
你们找错人了,我只管电热水壶的生产问题,人事安排得找杨厂长。
周行云对每个人都这么回答,一一回绝了他们的请求。
起初,大家以为他是因为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答应。
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不打算推荐任何人,这下可把众人惹恼了。
有人怪声怪气地说:哟,才当上副厂长就不认老同事了?装什么清高!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没人站出来替周行云说话。
谁在那儿放屁?
周行云脸色一冷,语气凌厉,轧钢厂有规章制度,想去分厂就填申请表,找 ** 嘛?指望我给你们 ** ?做梦!
见他公事公办的态度,围着他的人悻悻散去。
大部分人脸上带着不满,私下埋怨:装什么正经?谁不是走关系进来的?
还是太年轻,不懂人情世故!等以后吃了亏才知道什么叫圆滑。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分厂的好位置可不多。
没多久,宣传科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几个年纪大、没晋升希望的老人。
科长环顾四周,不满地嘟囔:看看,人都跑光了!这还没下班呢!
周行云坐在椅子上,摊开报纸,头也不抬:是啊,擅离职守,要不您去罚他们?
科长干笑两声,没再吭声。
科长仿佛没听见一般,晃着脑袋走回了办公室。
......
周行云踩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发现自家门口围了十几号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众人见他停车时,都堆起笑脸凑上来道贺。
行云回来啦!京茹快给他倒水。
当领导就是忙!壹大爷他们早就到家了。
行云啊,大娘想托你办个事。
能不能把我家小子调到分厂去?
京茹可真有福气,如今都是厂长夫人了。
这十里八村的姑娘,谁比得上京茹的眼光哟。
七嘴八舌的恭维声里,周行云只是笑笑,径直进了屋。
直到天色擦黑,秦京茹才汗涔涔地回来:街坊们真难打发,非要等到饿了才肯走。
周行云早料到会这样。
这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要是不依不饶起来确实难应付。
你真是副厂长了?秦京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我才过门两个月,你居然就当上副厂长了!快掐我一下。
疼就对了。
周行云在她胳膊上轻轻一拧。
哎哟!秦京茹边揉胳膊边笑,是真的!不是做梦!
小傻瓜,快做饭去吧。
周行云望向渐暗的天色,再耽搁就该饿肚子了。
站在一旁的秦淮茹也跟着笑,眼底却掠过几分复杂神色。
妹夫真有本事。
壹大爷他们熬了半辈子都还是工人呢。
都是为厂里做事,分工不同罢了。
周行云说得很诚恳。
这个年代当工人,可是最光荣的事。
正说着,门外传来叩门声。
秦京茹拉开条门缝,看见提着礼物的刘海中站在暮色里。
贰大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夜幕低垂,四合院内灯火稀疏。
刘海中搓着双手站在秦家门前,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京茹丫头,外头说话不方便,能不能...
话音未落,他敏锐察觉到两侧窗缝里窥探的目光,脸上横肉微微一颤。
往日威风八面的二大爷,如今连进屋都要看小辈脸色。
木门裂开道缝隙。
谢...谢谢啊!
刘海中点头哈腰的模样惊着了秦京茹。
少女攥着门框的手指紧了紧,记忆中这个总端着架子训人的长辈,何曾对乡下人这般客气?
堂屋煤油灯将人影投在灰墙上。
周行云正倚着炕桌翻账簿,抬眼瞥见个圆胖身影疾步而来,活像只蹒跚的企鹅。
周厂长您歇着!我过来就成!
刘海中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炕沿,腰间钥匙串叮当作响。
他变戏法似的从蓝布褂里掏出鼓囊囊的布袋,献宝般搁在炕席上:新鲜山货!专程给您明儿贺喜准备的。
贰大爷费心了。
周行云指尖轻推布袋,不过庆祝就免了。
这哪成!刘海中突然拔高嗓门,惊得窗外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他急得直搓手:咱院儿出个副厂长是天大的喜事,必须...
话到半截猛地刹住。
昏暗光线下,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后颈发凉,这才察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
布袋里的干蘑菇散发着土腥味,那是他连续三个月天不亮就去菜市场蹲守才攒下的。
事实上,周行云清楚很多人都对杨厂长抱怨过,认为轧钢厂的投入规模过于庞大。
不少人也对他经常不在宣传科办公,整日四处走动颇有微词。
研发项目一旦失败,可能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
不过现在电热水壶研制成功,这些质疑声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用了,院里都是老邻居,谁还不知道我周行云什么性格?办酒席就免了吧。
周行云语气平和却立场坚定。
刘海中再三劝说,发现对方像礁石般纹丝不动,完全不为所动。
他最后无奈叹息:既然你坚持,那就不办了,实在是可惜了这个好机会。
刘海中满脸失落,原本打算借着操办庆功宴的机会拉近关系,好让周行云推荐自己到电热水壶分厂担任管理职务。
谁知这个完美计划刚起步就碰了钉子,彻底落空。
二大爷,您还有别的事?
见刘海中迟迟不开口也不离开,周行云只好主动询问。
这个...我确实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计划被打乱的刘海中不愿白跑一趟。
把心一横,他躬身请求道:我都四十多岁了,还只是个普通工人,这辈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您就帮个忙,让我当个分厂科长,也尝尝当领导的滋味。
见周行云面露不悦,刘海中心中一沉,随即涌起怨气:这么小的忙都不肯帮?
二大爷您找错人了,这事该去找分厂领导。
我只负责生产技术,不管人事安排。
周行云干脆利落地回绝。
像二大爷这样的官迷,最好一辈子当工人,免得祸害别人。
前世在职场的经历让他深恶痛绝那些只顾往上爬的领导。
这种人为了升官,压榨起下属比老板还狠。
扑通一声。
刘海中突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行云,你就发发善心帮我这次!我保证以后绝不再麻烦你。
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我这辈子可能都当不上领导了。
你就可怜可怜二大爷吧。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行云大吃一惊,连秦京茹和秦淮茹姐妹也看得瞠目结舌。
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人,还是平时那个喜欢背着手摆架子的二大爷?
二大爷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周行云急忙跳下炕去搀扶。
虽然刘海中的要求过分,但毕竟是长辈。
要是被人看见这场面,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他呢。
“你不同意,我就一直跪着。”
刘海中甩开周行云伸来的手,躲开了他的搀扶。
“非要这样耍无赖?”
周行云眉头紧锁,收回手不再理会。
见对方站着不动,刘海中更加确信自己抓住了他的软肋:“只要你推荐我去分厂当管理,我立刻起来。”
人在世上,总归在乎名声和旁人眼光。
“那你去门外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