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这次唐突造访是有个请求。
周行云致歉道,总厂食堂主厨抱恙,连杨厂长都食不甘味。
听说南师傅厨艺出众,这才冒昧前来。
刘厂长笑容僵了僵,客套道:南师傅是我们厂的顶梁柱,实在不便调动。
他暗自盘算:机修厂本就物资匮乏,若失了这位大厨......
至少要五头猪的肉票。
刘厂长突然正色道。
既不敢直接拒绝,又不甘心放人,只得开出条件。
如果南易能进入轧钢厂担任厨师,就能经常接触杨厂长。
或许南易还会在领导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想到这里,刘厂长原本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用一时的口腹之欲换取晋升机会,这笔交易相当划算。
五头猪?这数量太多了!近期粮食减产,肉类供应量只有过去的三分之一。
周行云皱着眉头,显得十分为难。
经过一番协商,最终达成协议:轧钢厂将在60天内为机修厂提供3头生猪。
当然,双方心照不宣,这些生猪实际上是换取南易的筹码。
表面上的理由则是轧钢厂对机修厂工作成绩的奖励。
那就这么定了。
周行云握住刘厂长的手,满意地点头。
合作共赢。
刘厂长笑容满面地回应,同时递过一张纸条,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下次周科长过来前记得先联系。
一定。
周行云郑重地收起纸条,心里却想着以后恐怕不会再来机修厂了。
这时南易完成了最后一道清炒苦瓜,将菜品端上桌。
全是素菜?周行云看着桌上的五道菜肴,略显诧异。
除了苦瓜,还有白菜梗炒香干、呛土豆丝等素菜。
您别误会,猪肉、羊肉、牛肉、鸡鸭我都会做,南易无奈地摊手,只是机修厂条件有限。
周行云夹起几片油亮的苦瓜尝了尝——苦味很淡,带着清香,口感爽脆。
其他几道菜虽然不如傻柱做的呛土豆丝出色,但整体水准更高。
很不错!你的厨艺确实出众。
周行云真诚称赞,如果要调你去轧钢厂,你有什么要求?
我希望丁医生能和我一起去。
南易犹豫片刻,终于说出心声。
周行云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本以为会是梁拉娣。
刘厂长拍着南易的肩膀笑道:没想到啊,你居然把我们厂的厂花丁秋楠医生追到手了。
真有你的!
南易红着脸解释:其实还没成,只是我对她有好感。
周行云对南易的感情私事并不感兴趣。
根据原定情节,丁秋楠最终或许没能和南易走到一起,而是梁拉娣与南易成为了一对。
周行云并不在意剧情走向的变化,但他需要确认一点:“你问过丁医生了吗?她愿意去轧钢厂?”
“她肯定会同意!我最近还见她看医书,说是想考进大医院。”
南易语气笃定地点头,“轧钢厂医院的条件比机修厂诊所好太多,她没理由拒绝。”
周行云微微皱眉,没有立即接话。
像机修厂这样的小厂,能有个处理轻伤的小诊所已属难得,这里的医生向往更好的大医院也是常情。
可如果丁秋楠离开,机修厂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
“丁医生要是走了,刘厂长觉得诊所那边会有问题吗?”
周行云转头问道。
“应该影响不大,诊所有实习医生在,处理些小伤小病不是问题。”
刘厂长心里清楚,如果他执意阻拦,丁秋楠就没法调走,南易自然也无法前往轧钢厂。
但故意挡住丁秋楠的发展,势必会得罪这位女医生,对他而言并无益处。
“那好。”
周行云笑着对南易道,“你还不如赶紧去问问丁医生,看她愿不愿意去轧钢厂?”
南易憨笑几声,匆忙脱下外套,又抬手理了理头发,快步冲向诊所。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周行云对刘厂长说道:“还好是总厂和分厂的关系,不然要调两个人进轧钢厂可不容易。”
“那当然,总厂也得给分厂工人一些盼头!让他们知道干得好就有机会进总厂,积极性自然就上来了。”
刘厂长大笑,话里有话地说,“这两年总厂可是一直没从分厂调人,大伙儿都盼着呢。”
“你也想去轧钢厂?”
周行云略感意外,毕竟人们常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
“谁不想往上走呢。”
刘厂长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周行云听完,点头表示理解。
……
南易赶到诊所,见丁秋楠正坐在小书桌后专注地翻阅医书。
咚咚——
他轻轻敲了敲门,语气兴奋:“丁医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什么事?”
丁秋楠抬头瞥了南易一眼,表情冷淡。
前几天,她总瞧见南易和车间焊工梁拉娣待在一块儿,心里不痛快,自然没给他好脸色。
尽管南易解释过,他只是看梁拉娣独自抚养四个孩子辛苦,纯粹帮个忙。
丁秋楠心中仍残留着一丝不悦。
“现在有个机会,我们可以调到总厂轧钢厂。
只要你同意,就能去轧钢厂的医院工作。”
南易望着丁秋楠清秀的瓜子脸,即使她神态冷淡,依然觉得她美得动人,完全不在意她的语气。
轧钢厂的医院虽不能进行复杂手术,但处理常见病症绰绰有余。
而且,凭借轧钢厂的优厚效益,厂医院的待遇相当不错。
许多医生护士更愿意留在厂医院,而非市医院。
“啊!”
丁秋楠惊呼一声,猛地站起身,差点碰倒桌上的医书。
“真的?”
“当然,轧钢厂的副科长亲自来食堂邀请我。
我说要和你一起,他和刘厂长都答应了。”
南易兴奋地挥了挥手,“你不是一直想去大医院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真的能去轧钢厂医院?”
丁秋楠在诊所里雀跃不已,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南易微笑着注视她,不急着催促,难得见她这么开心,便由她多高兴一会儿。
几分钟后,南易带着心情平复的丁秋楠来到食堂。
“周科长,我们愿意去轧钢厂!”
南易大声宣布。
周行云打量着丁秋楠,暗自惊叹她的美貌,只略逊于秦京茹。
但作为医生,丁秋楠在大众眼中更具吸引力,毕竟谁都需要医生的照顾。
“我愿意去轧钢厂医院。”
丁秋楠轻声说道。
“那别耽搁了,你们有自行车吗?跟我去轧钢厂,今天就把调动手续办好。”
周行云果断地说道。
趁着杨厂长因傻柱的事恼火,正好借此机会顺利调南易过来。
“我没有自行车……”
南易有些窘迫。
丁秋楠也摇头,她的家境同样拮据,否则早去了大医院。
“我借给你们。”
刘厂长笑着递过钥匙,“明天还我就行。”
四人骑着两辆自行车,穿过十几公里,终于抵达轧钢厂。
“呼——”
周行云大口喘气,脸颊泛红。
南易脸色涨红,额头上沁满汗珠。
这就是总厂?规模真不小,估摸着能有七八个机修厂那么大。
丁秋楠转身回望,轧钢厂横跨半条街道,绵延数百米的厂区一眼望不到头。
周行云领着众人穿过厂门: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杨厂长。
他的皮鞋踏在行政楼的台阶上发出清脆声响。
路过副厂长办公室时,李怀德恰好端着白瓷茶缸推门而出,目光扫过一行人:哟,周副科长真是大忙人啊,听说今天整天都不在厂里?
去办点事,给杨厂长物色了两位人才。
周行云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厂长办公室。
胖子几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南易盯着近在咫尺的厂长办公室,欲言又止地想打听周李二人的关系。
——周行云熟门熟路地叩门而入。
杨厂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穆工说你有急事外出?家里出状况了?需要组织帮忙尽管开口。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桩好事。
周行云笑着将南易让到身前,机修厂的南师傅手艺了得,我尝过后觉得比傻柱更胜一筹。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杨厂长犀利的目光在南易身上来回打量,看得他后背发紧,喉结不自主地滚动——难道要黄?
既然是兄弟厂的老师傅,我自然信得过。
杨厂长忽然起身握住南易的手,辛苦南师傅露两手?就当是入职考核。
保证完成任务。
南易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轧钢厂小食堂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杨厂长夹起一筷肉末茄子,金黄茄肉裹着油亮的肉酱在筷尖颤动。
茄香入肉,软糯适口。
他对着满桌菜肴点头,周科长,穆工,都来尝尝。
周行云细品着麻婆豆腐点评:火候比上次还到位。
穆工程师已经扒完第二碗米饭,抹着嘴打饱嗝:绝了!以后食堂有口福喽。
周行云微微一笑,回忆起一段对话:“你之前不是说只在轧钢厂待半个月吗?要是走了,以后可尝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三’了。”
“我说过这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穆工程师一脸困惑,四下张望。
收音机厂效益虽好,但伙食和轧钢厂相差不大,只是肉多一些。
大锅菜虽然分量足,却比不上小炒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