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与车内略显沉闷的空气形成对比。
沈清雪揉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终于从沈青岳和沈清月尽量简化、省略了某些细节的叙述中,大致搞明白了自己“睡过去”之后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小脸上一片茫然,似乎在消化“幻境”、“魔物克拉肯原是龙女”、“SSS级”、“被神秘解决”这些信息量爆炸的词条。
然而,几分钟后,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突然抓住了所有叙述中最核心、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关键点,伸出颤抖的手指,先指向沈青岳,又指向旁边一如既往清冷的沈清月,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等、等等!你……你们刚才说……在幻境里……了?!还……还睡在一张床上了?!!”
沈青岳正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闻言差点没呛到,无语地放下瓶子,嘴角抽搐着:“我亲爱的妹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过于清奇了?我们刚才说的重点是SSS级魔物被镇压、拯救了一村子的人、以及破解了一个持续三十年的诅咒好吗?”
“才没有错!”沈清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那些事情很重要没错!但是!但是这件事更重要!说!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同床共枕!该不会……该不会已经了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沈青岳一记毫不留情的!
“嗷呜!”沈清雪痛呼一声,抱住了脑袋。
“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
沈青岳没好气地训斥道,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我们都说了在幻境里全程保持清醒!知道那是假的!是为了演戏给幕后黑手看!怎么可能在这种前提下还会做那种事情?!用你的脚趾头想想好不好,我愚蠢的妹妹!”
听到沈青岳这么一说,沈清雪撇撇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但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就算……就算最后一步没发生,但同居、同床这些事实,还是让她心里酸溜溜的,有种自己珍藏的宝贝被别人分享了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没道理。
为了转移这种不舒服的情绪,她目光扫过车内,很快注意到坐在另一边,平时总是叽叽喳喳、活力满满的上古神兽芊羽,此刻却异常安静,缩在座位角落里,低着小脑袋,手指绞着衣角,那对平时神气活现的粉白色羽耳都似乎耷拉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我很乖,别注意我”的气场。
“芊羽?”沈清雪好奇地凑过去,歪着头问,“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好安静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没有!”
芊羽像是受惊的小鸟,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躲闪,连忙摆手,“我很好!非常好!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只是……”她眼珠转了转,努力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只是觉得这次……都没能帮上什么忙,有点……有点而已……对,惭愧!”
然而,沈清雪那双大眼睛何其敏锐,她清晰地看到芊羽眼神深处藏着的根本不是“惭愧”,而是一种……和?
就像是调皮捣蛋的孩子遇到了最严厉的家长,那种发自本能的、想要缩小存在感的恐惧。
沈清雪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她听到的版本里,沈青岳和沈清月默契地省略了芊羽被“过去身”吓得捂屁股求饶的糗样,只说她协助控制了局面。
沈青岳瞥了芊羽一眼,心中暗笑。他自然清楚这傻鸟在怕什么。‘看来,未来那个我,成功把‘养父の威严’深深烙印进这只无法无天的傻鸟灵魂深处了。
不错,非常不错。
这样一来,至少能让她收敛点,防止她哪天真的无法无天搞出大乱子。’ 想到这里,他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然而,当沈清雪的目光再次转向沈清月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虽然沈清月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三无表情,安静地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但作为和她朝夕相处、又心思细腻的女孩,沈清雪却能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缕极淡却无法化开的,甚至是一丝……?
“清月姐?”
沈清雪轻轻碰了碰沈清月的手臂,“你又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事情不是都圆满解决了吗?”
沈清月缓缓转过头,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按照我原来世界的时间流速计算,还有一个多星期,就满一个月了。”
一个月?
沈青岳和沈清雪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那正是沈清月原本的世界里,S级灭城魔物降临,导致她妹妹战死、她被迫性转、世界最终走向毁灭的倒计时!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沈清雪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试图安慰,她挤出灿烂的笑容,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哎呀!清月姐你不用担心啦!现在可不是你那个只有魔法少女苦苦支撑的世界了!你看,我们这里有修仙的,有上古神兽(,还有m.A.S那么多高手!区区一个S级灭城魔物算什么呀?虽然我现在可能还打不过它,但咱们这边随便拉出一个大佬都能轻松搞定它!根本不用怕!”
她挥舞着小拳头,努力营造出乐观的气氛:“没错!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清月听着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嗯,我知道。理论上,确实如此。”
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层次远高于她的故乡,资源、帮手、应对机制都更加完善。理智上,她很清楚,一个月后的危机,在这里或许真的只是一次需要认真对待、但绝谈不上绝望的常规任务。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内心深处,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隐隐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因为倒计时的临近,而变得更加清晰了呢?仿佛有什么难以预料的、超出所有“理论”和“准备”的变数,正在阴影中悄然酝酿。
她将这份不安归结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强迫自己不再去深想。
与此同时,在超越现实维度、无法用距离衡量的某处奇异空间。
无尽的虚无中,漂浮着一座扭曲诡异的宫殿。一团人形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浓郁黑影——“无”——正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