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商队,龙霄与纳兰嫣然正式踏入了黑角域的地界。
这里的天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肃杀气息。破败的城镇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偶尔能见到一些眼神凶狠、身上带着煞气的行人匆匆而过,彼此之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切都彰显着这片土地的混乱与危险。
纳兰嫣然默默地跟在龙霄身后,看着脚下暗红色的土地,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之前被那对男女欺骗、下药的情景。那种信任被践踏、善心被利用的感觉,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这一路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郁气。
龙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自家徒弟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莞尔。他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揉了揉纳兰嫣然的脑袋,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与调侃:
“怎么了?我们家嫣然这一路都寡言少语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还在想之前那点破事儿?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师父听听,别憋在心里。”
感受到师父手掌传来的温暖和那熟悉的调侃语气,纳兰嫣然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她抬起头,看着龙霄带着笑意的眼睛,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自我怀疑:
“师父,我……我是不是很傻?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差点就……”
“诶呀呀,”龙霄打断了她的话,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我们家傻丫头还在为这个钻牛角尖啊。”
他看着纳兰嫣然有些发红的眼眶,收敛了几分调侃,语气变得认真而温暖:
“傻丫头,听好了。心存善念,愿意在他人危难时伸出援手,这非但不是傻,反而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是修行路上照亮本心的明灯。多少人拥有了力量后,变得冷漠、自私,甚至以欺凌弱者为乐。你能保持这份初心,师父很高兴,也很欣慰。”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是,你要记住,善良不等于毫无防备的愚蠢。经过这件事,你应当明白,这世上有阳光,就必然有阴影。你的善良,需要智慧的引导,需要实力的守护。要学会分辨真伪,洞察人心。这次吃亏,是给你提了个醒,让你知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是代价,也是财富。”
“所以啊,”龙霄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和煦,“别苦着一张脸了。想开些,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成长了,便是好事。难道因为被蛇咬过一次,就再也不走山路了吗?难道因为遇到过一次骗子,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吗?那才是因噎废食,真正的傻子行为。”
听着师父温和而充满智慧的开导,纳兰嫣然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开。是啊,师父说得对。这次经历固然令人不快,但也让她看清了现实的另一面,让她得到了宝贵的教训。她的善良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利用她善良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黑角域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师父,我明白了!我不会因为这一次就改变初衷,但我会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会更加小心,用眼睛去看,用心去分辨!”
“这就对了嘛!”龙霄满意地笑了,“走吧,傻丫头,这里虽然混乱,但也是磨砺心性和实力的最佳场所。让师父看看,你这次能学到多少东西。”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迈步向着那象征着混乱与机遇的黑角域深处走去。纳兰嫣然的步伐,比之前更加沉稳,眼神也更加明亮。
黑印城,那由巨大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庞大城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吞噬着来往的行人。城门口喧嚣而混乱,各种奇装异服、气息凶悍的人流穿梭不息,空气中混杂着汗味、血腥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
龙霄与纳兰嫣然刚一踏入城门,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些目光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带着贪婪、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恶意,尤其是在容貌清丽、气质与这混乱之地格格不入的纳兰嫣然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评估着猎物的价值。
在黑角域,像他们这样看似“肥羊”又缺乏“煞气”的生面孔,往往是最受欢迎的目标。
几乎就在他们踏入城门后不到三息的时间,几个眼神凶狠、身上带着浓重血气的亡命徒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互相使了个眼色,悄然从不同方向朝着师徒二人围拢过来。他们动作隐蔽,经验老道,显然是做惯了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甚至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然而,面对这悄然而至的危机,龙霄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步伐平稳地向前走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那几个亡命徒进入他周身三丈范围,即将暴起发难的刹那——
龙霄周身,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如海的威压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但那几个亡命徒却骤然脸色剧变!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了!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缚,双脚离地,诡异地悬浮到了半空之中!他们想要挣扎,想要呼喊,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着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下一秒,让周围所有暗中窥视之人头皮发麻、亡魂皆冒的一幕发生了!
“嘭!”“嘭!”“嘭!”……
几声沉闷如熟透西瓜破裂的响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
那几名悬浮在半空的亡命徒,他们的身体就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内部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挤压!没有任何预兆,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们的身躯就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点燃的爆竹般,轰然炸裂!
血肉横飞,骨渣四溅!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将城门附近的地面染红了一片。
原地,只留下几团迅速消散的血雾,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整个喧闹的城门口,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惊恐地退去,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再也不敢多看那对师徒一眼。
这是什么手段?!无声无息,让人凭空自爆?!
这得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龙霄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染上一丝尘埃。他淡淡地对身旁同样被这雷霆手段微微震慑了一下的纳兰嫣然道:
“走吧,我们去拍卖行看看。”
纳兰嫣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重重点头。她更加直观地理解了师父之前的话。在这黑角域,任何的犹豫和软弱,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她紧随龙霄的步伐,在一众敬畏与恐惧的目光中,坦然走进了这座名为“黑印”的混乱之城。
黑印城拍卖场,其规模与气势,远非加玛帝国米特尔家族旗下的拍卖行可比。巨大的圆形穹顶之下,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席位呈阶梯状分布,装饰极尽奢华与粗犷,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的气息。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龙霄与纳兰嫣然在入场前便戴上了能够隔绝探测的普通面具,混迹在形形色色的竞拍者之中。饶是如此,龙霄那即便收敛也难掩的非凡气度,以及纳兰嫣然窈窕的身姿,依旧引来了一些隐晦的打量。
师徒二人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龙霄神识略微扫过,便对这场内的大致情况有了了解。好东西确实不少,许多在外面难得一见的药材、矿石、斗技功法,在这里都如同商品般陈列。
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他们没钱。
龙霄自己孑然一身,对金钱向来没什么概念,全身上下搜刮干净,也就几万金币,在这动辄数十万、上百万起拍的黑角域大型拍卖会里,连个零头都算不上。纳兰嫣然倒是有些积蓄,作为纳兰家的大小姐,家族每月给的修炼资源补贴颇为丰厚,她自己也省下了一些,但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金币左右。
这点钱,想要竞拍那些压轴的宝物,无疑是痴人说梦。
龙霄摸了摸下巴,目光瞥向正蜷缩在他脚边,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温顺大白猫、实则是在打盹的龙虎。
他忽然用神识传音,带着一丝戏谑道:“小老虎,你看……咱们这囊中羞涩啊。要不,我把你先拿去拍卖了?以你这六阶魔兽、血脉非凡的卖相,肯定能拍出天价。等钱到手,你自己再找个机会溜回来?我们这资金问题不就解决了?”
原本睡得正香的龙虎,浑身白毛瞬间炸起!它“噌”地一下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激动地挥舞着,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那充满委屈和抗议的神识传音如同连珠炮般在龙霄脑海中响起:
“主人!不带你这样玩的!我好歹是堂堂六阶魔兽,魔兽山脉的王者!您怎么能想着把我卖了呢?!这……这简直有辱虎格!太不讲究了!”
它那双圆溜溜的虎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在控诉龙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一旁的纳兰嫣然虽然听不到神识传音,但看着龙虎那副激动得口吐人言的滑稽模样以及师父眼中那抹促狭的笑意,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忍不住掩唇轻笑,之前因为资金问题而产生的一丝窘迫也消散了不少。
龙霄看着龙虎那急眼的样子,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它,传音道:“行了,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瞧把你吓的。”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拍卖台,语气恢复了平淡:“既然买不起,那为师就卖一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