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烤蛇肉，篝火噼啪作响，林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龙霄起身，随手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他看向正在调息恢复的纳兰嫣然，淡淡道：“休息好了？起来吧，为师再传你一门手艺，且看仔细了。”
纳兰嫣然闻言，立刻收敛心神，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龙霄。
只见龙霄缓缓抬手，右手食指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指点出。没有任何花哨的光芒，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剑气自他指尖悄然迸发。
“轰——！”
下一刻，远处传来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纳兰嫣然骇然望去，只见数里外一条垂挂的瀑布，中间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水流在空洞处被强行阻断、蒸发，过了好几息才重新合拢！而那剑气所过之处，无论是岩石还是古木，都留下了一道平滑如镜的切面，绵延十里，触目惊心！
“这……”纳兰嫣然惊恐地看着这一指所造成的破坏，心脏狂跳。这威力，实在太恐怖了！若是点在人或魔兽身上……
“此术名为‘极剑指’。”龙霄平静地收回手指，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非依靠磅礴斗气碾压，而是将斗气与剑意极致压缩于一点，追求极致的穿透与破坏，是一门专破各种强横防御的武学。练至入门，十指皆可施展，随心而动。”
纳兰嫣然看着远处瀑布上那个正在缓缓消失的空洞，咽了口唾沫，好奇又向往地问道：“师父，那……若是将这‘极剑指’练好了，会是什么样子？”
“练好了？”龙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再次抬手，依旧是并指如剑，但这一次，纳兰嫣然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天地能量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以龙霄那根手指为中心疯狂汇聚！
他甚至没有特意瞄准，只是朝着魔兽山脉深处的方向，看似轻描淡写地再次点出一指。
“嗡——！”
一道远比之前粗壮百倍、凝实如实质的恐怖剑气，如同撕裂苍穹的灭世神罚，悍然爆发！剑气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后面令人心悸的漆黑虚空！天地间的光线仿佛都被这一指吞噬，瞬间黯淡下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如同末日降临！
那剑气以无可阻挡之势，直接洞穿了前方不知道多少里的山脉、森林！一条笔直的、宽达数十丈的“通道”，瞬间出现在魔兽山脉之中，通道两侧光滑如镜，深不见底！仿佛有一位远古巨神，用无形的巨笔在大地上画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就在纳兰嫣然以为这一指要将整个魔兽山脉乃至这片天地都贯穿时，龙霄手指微屈，那毁天灭地的剑气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住，瞬间消散于无形。破碎的空间快速弥合，黯淡的天光重新洒落，只剩下那条横亘在山脉之中的巨大“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指的恐怖。
“……差不多就是这样。”龙霄这才慢悠悠地说完了后半句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
纳兰嫣然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全靠手中长剑拄地才勉强站稳。她看着那条被师父随手一指“开辟”出来的巨大通道，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指，明显是师父收了绝大部分力量的！若是他全力施展……纳兰嫣然根本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景象！恐怕整个加玛帝国，都会在这一指之下化为齑粉吧？
她终于对师父那句“斗圣之下”有了那么一丝模糊而又惊悚的认知——这哪里是“之下”，这分明是站在了让她无法理解的顶峰！她这位师父，根本就是一个超越了常理的怪物！
龙霄看着徒弟那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这就吓到了？心性还需磨练。记住刚才剑气运行的轨迹与意境，自行体会。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能在指尖凝聚出一缕剑气，哪怕只能刺穿一片树叶。”
说完，他不再理会还在震撼中回不过神的纳兰嫣然，转身走向那块被烤得温热的巨石，慵懒地靠坐上去，闭目养神起来。只是心中再次轻叹：教徒弟，果然比当年自己学艺时累多了。师父他老人家当年，是不是也这般“嫌弃”过自己？
龙霄传授完“极剑指”的精要后，便不再多言，径直在那块温热的巨石上闭目调息，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纳兰嫣然是个骨子里极其要强的性子，师父演示的那毁天灭地的威力深深烙印在她心中，也激起了她无穷的斗志。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身体的疲惫，回忆着师父那一指的风采，学着龙霄的动作，并指如剑，开始尝试运转体内斗气，按照那玄奥的路线，试图将剑气凝聚于指尖。
“嗡……”
一缕微弱的青色斗气在她指尖浮现，试图压缩、凝聚成那无坚不摧的剑气。然而，这“极剑指”对斗气的控制力要求极高，对“剑意”的领悟更是关键。她心神稍一分散，那刚刚汇聚起来、尚未成型的剑气便如同风中残烛般，“噗”的一声轻响，瞬间溃散，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能量涟漪。
失败。
纳兰嫣然抿了抿唇，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她就不信，自己连入门都做不到！
夜色渐深，林间只剩下篝火偶尔的噼啪声，以及纳兰嫣然一次又一次尝试凝聚剑气时，那细微的斗气嗡鸣与溃散声。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因为反复催动斗气而微微颤抖，甚至传来一丝刺痛感，但她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一道极致剑气的追求之中。
月光如水，洒在她倔强而专注的侧脸上，映出一片清辉。
龙霄虽闭着眼，但以他的感知，周围的一切都了然于心。他能“听”到那一次次失败，也能“感觉”到那股永不言弃的韧劲。他心中微微颔首，天赋固然重要，但这般心性，才是成为强者真正的基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洒在魔兽山脉缭绕的雾气上，映出绚丽光彩时，龙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不远处那道依旧站立的身影上。纳兰嫣然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带着淡淡的黑影，显露出一夜的疲倦，但她的身姿依旧挺拔，眼神依旧明亮，甚至比昨夜更加锐利。
而此刻，在她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指尖，一缕寸许长短、凝实如青玉般的剑气，正稳定地吞吐着寒芒！虽然微弱，却已然成型，不再像昨夜那般轻易溃散！
成功了！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苦练，她终于成功地做到了第一步——将剑气稳定凝聚于指尖！
纳兰嫣然感受到师父的目光，带着一丝欣喜和期待看向龙霄。
龙霄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一夜的苦功，但口中却道：“凝聚只是第一步，让它听你指挥，破空伤敌，才是关键。试试看，将它射出去，目标……”他随手一指旁边一块人高的岩石，“击穿它。”
纳兰嫣然精神一振，深吸一口气，将一夜的疲惫压下。她锁定那块岩石，心神催动指尖那缕青色剑气，娇叱一声：“去！”
“咻！”
那缕青色剑气应声离指飞出！速度极快，带着一股锐利的气息，精准地射向了那块岩石！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触及岩石表面的前一刻——
“噗……”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水泡，那缕看似锋锐的剑气，在距离岩石仅有三寸之遥时，竟再次毫无征兆地溃散开来，化作点点青色的光粒，消散在空气中。别说击穿岩石，连在石面上留下一道白痕都没能做到。
“……”纳兰嫣然脸上的欣喜瞬间凝固，看着那完好无损的岩石，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挫败涌上心头。她紧咬着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龙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剑气离体，需心意相随，方能如臂指使。你此刻，空有其形，未得其神。凝聚与激发之间的平衡，心意与斗气的配合，才是‘极剑指’入门最难的一关。”
他站起身，走到纳兰嫣然身边，看着那块岩石，淡淡道：“休息两个个时辰，然后继续。什么时候能用这缕剑气，在石头上留下痕迹，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入门。”
晨光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向魔兽山脉。纳兰嫣然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走向暂居的山洞。
经过整整一夜不眠不休地练习极剑指，她的斗气几乎耗尽，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就在距离自己铺位不到一米的地方，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向前瘫倒在地上。甚至连掀开被褥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了均匀而浅弱的呼吸声——她实在太累了。
片刻后，龙霄缓步走入山洞。晨光从洞口斜斜照入，正好映在少女熟睡的侧脸上。看着徒儿连被子都没盖就昏睡过去的模样，他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俯身将纳兰嫣然小心地抱到铺位上，动作轻柔地为她盖好被褥。确认她只是脱力沉睡后，这才转身走出山洞。
这倔强的性子，倒是与当年的我有几分相似。龙霄望着初升的朝阳，唇角微扬，不过，修行之路还长着呢。
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百米外的林间，开始为醒来的徒弟准备补充体力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