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山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袁天罡最后看了一眼那间承载了无数回忆的茅屋和崖边的青石，眼神中再无留恋，只有一片沉静的决绝。
他走到驴棚，那头名为“追风”的毛驴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袁天罡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动作罕见地温柔。他将装有李淳风骨灰的陶罐用一块厚布仔细包裹好，又将自己寥寥几件行李打成一个小包袱，一并稳妥地安置在追风背上的鞍袋里。
“老伙计，我们走吧。”他低声对毛驴说了一句，声音低沉。追风仿佛听懂了一般，发出一声低沉的驴叫，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脸。
龙霄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打扰这人与驴之间无声的告别。
准备妥当，袁天罡牵起追风的缰绳，对龙霄简单说了两个字：“走吧。”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一驴，便踏上了下山的路。袁天罡走在最前，牵着毛驴，背影挺拔而孤寂。龙霄跟在稍后一步。追风驮着故友的骨灰和行囊，蹄声嘚嘚，在寂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官道延伸进一片僻静的林地，四周无人。龙霄看着袁天罡那虽然挺拔却难掩孤寂落寞的背影，忽然心念一动，加快几步与他并肩，开口道：
“袁兄，赶路枯燥，可否切磋一二，活动活动筋骨？”
袁天罡闻言，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切磋？我已经很久没打架了。”
龙霄却不放弃，反而伸手轻轻搭在袁天罡的肩上，语气带着几分激将和真诚：“是因为在这天底下，早就找不到能让你认真出手的人了吧？高处不胜寒，无敌……其实也挺寂寞的，不是吗？”
他顿了顿，看着袁天罡微微侧过来的脸庞，继续道：“不如我们试试？就当是……给自己找点新乐子，如何？”
袁天罡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龙霄，里面不再是全然的死寂，而是闪过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波动，以及一丝被挑起的、久违的战意。他上下打量了龙霄一番，嘴角扯起一个略带痞气的弧度：
“你……确定？拳脚无眼，不过我也确实挺好奇你有多少本事。”
龙霄闻言，反而朗声一笑，将手从袁天罡肩上收回，后退两步，拉开了架势，眼中燃烧着强烈的斗志：“求之不得！袁兄，请！”
看到龙霄这般姿态，袁天罡眼中那丝战意终于彻底点燃。他身上的颓废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狂放与锐利！
“那好吧。”袁天罡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强者之间的兴奋，“小心了。”
好的，我们专注于切磋本身，简化内力名称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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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袁天罡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他并未急速冲刺，而是步法玄妙，仿佛缩地成寸，瞬间欺近龙霄身前。一只手掌看似随意拍出，不带风声，却隐含一股粘稠的吸力，旨在试探龙霄下盘与内息根基。
龙霄心知这是试探，同样不闪不避，一掌迎上，掌心微沉，劲力含而不发。
“砰！”
双掌相接，发出一声沉闷扎实的声响。两人身形微晃，随即分开。这一掌，双方都只用了三分力，意在掂量对方深浅。
袁天罡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好强悍的内力！”话音未落，他身形再动，这次不再试探，掌法骤然变得飘忽莫测！时而如流云般轻柔缥缈，劲力阴柔缠绕，专攻关节窍穴；时而如磐石般沉稳厚重，掌风刚猛无俦，逼人硬撼。正是将精妙招式与深厚内力完美结合，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
龙霄见状，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身形灵动，在袁天罡的攻势中穿梭自如，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凌厉攻击。他的拳脚功夫同样不凡，招式大开大合间又不失精巧，应对袁天罡的奇招妙手，往往能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化解，并伺机反击。两人拳来脚往，见招拆招，打得有来有回。
袁天罡久未逢对手，此刻战意高昂，偶尔使出精妙手法，如指间隐含针劲，悄无声息地点向龙霄要穴，却被龙霄敏锐感知，或以巧妙身法避开，或以剑气挡下。
龙霄也渐渐放开手脚，偶尔拳劲爆发，如惊涛拍岸，逼得袁天罡不得不凝神应对；时而身法如鬼魅，留下道道残影，试图扰乱袁天罡的节奏。
两人皆未使用那些一击必杀的狠辣招式，更多的是在比拼招式变化、内力运用、临场应变以及对战机的把握。一时间，林间空地上身影翻飞，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却并无多少杀伐之气，反而更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武学交流。
数招之后，两人对拼一记后，同时向后飘退数步，相对而立。袁天罡气息悠长，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龙霄也微微喘息，额角见汗，但眼神明亮，显然这一战让他获益匪浅。
“哈哈哈！痛快！”袁天罡朗声大笑，“好久没活动得这么舒服了！你这身本事，着实厉害！”
龙霄也笑着拱手：“原以为自己能胜你一招半式，倒是我井底之蛙了。”
经过这一场尽兴的切磋，两人之间那层因初识和悲伤带来的隔阂消散大半，关系拉近了许多。他们相视一笑，收拾心情，再次上路时，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二人继续前行，气氛比之前融洽了许多。袁天罡似乎暂时从悲伤中抽离，对龙霄这个“天外之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时不时瞥一眼龙霄年轻的面容，感受着对方体内那与自己相比毫不逊色、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精纯磅礴的内力，心中疑惑越来越重。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观你骨龄，不超过二十。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功，也绝无可能有此等修为。莫非……你也跟老子一样，吃过什么‘不死药’？”
他半开玩笑半是试探，毕竟他自己就是靠着不死药才活了一百多年，拥有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
龙霄闻言，笑了笑。他懒得编造什么复杂的借口，既然决定结交，便待之以诚。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我并非靠丹药延寿，真实的年纪已近不惑。”
他看着袁天罡明显不信的眼神，继续道：“我原本，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丝机缘。”
他顿了顿，用了一种袁天罡能够理解的说法：“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那遁去的‘其一’，便是万物的一线生机。而我，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命中注定，恰好捕捉并融合了那一丝‘遁去的一’，这才得以脱胎换骨，重塑根基。”
“之后，又幸得名师指点，历经数载苦修，方有今日之微末修为。”龙霄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袁天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捕捉天道遁去的一？！
这比吃不死药还要离谱！不死药虽罕见，终究是世间之物。而龙霄所说的，几乎是直接窃取天地造化，逆转先天命数！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能形容的了，这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袁天罡怔怔地看着龙霄，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无比：“好家伙……老子以为自己活了一百年，见识够广了，没想到……你小子才是真正的怪物！怪不得李兄的卦象算不清你，你这命格，根本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他摇了摇头，既是感慨，又有一种释然。与这样的“怪物”同行，那所谓的异界之旅，似乎也变得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看来老子这趟，是上了条不得了的贼船啊！”袁天罡咂咂嘴，脸上却露出了更加感兴趣的神色。龙霄的坦诚，非但没有让他畏惧，反而让他对未来的冒险更加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