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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在血狼骑兵的“簇拥”下,于风雪中跋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血狼部落的聚居地——血狼谷。

这是一片位于两座巨大雪山夹缝之间的广阔冰谷,谷口狭窄,两侧崖壁陡峭如刀削,易守难攻。尚未进入,便能听到谷内传来的阵阵狼嚎,以及一种混杂着烟火、兽皮、油脂和某种腥膻的独特气息。

穿过由粗大原木和巨石垒成的、布满尖锐兽骨装饰的谷口寨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谷内比想象中更为广阔,依着山势,搭建着无数大大小小、样式粗犷的石屋和兽皮帐篷。许多石屋外悬挂着风干的肉条、野兽头骨,或是绘制着猩红狼头图腾的旗帜。一些身材魁梧、仅着单薄皮袄的蛮族战士在雪地中操练,呼喝声震天响。妇孺们则在屋前忙碌,处理兽皮,切割冻肉,看向车队这边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好奇,以及……隐隐的敌意。

随处可见的是狼。各种毛色、体型硕大的北地荒狼,或慵懒地趴在屋檐下打盹,或警惕地巡视着领地,或与蛮族孩童嬉戏。它们与这里的居民似乎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原始、彪悍、生机勃勃又带着野性压迫的气息。

陈文等人的车队被直接带到了靠近谷口的一片相对独立的石屋区域。这里的石屋明显更为简陋,像是平时用来堆放杂物或者临时安置外来者的地方,四周则有精锐的血狼战士严密把守,说是安置,实则与软禁无异。

在巴图虎视眈眈的监视下,黑龙卫们沉默地交出了剩余的制式短剑,只被允许保留贴身匕首。影风的脸色始终冰寒,但他谨记使命,约束部下,并未发生冲突。陈文手持节钺,平静地走入分配给他的那间最大的、但也依旧四面透风的石屋,阿禾紧紧跟在他身边,银鬃则低伏在门口,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呜噜声,盯着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蛮族和荒狼。

石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石炕,上面铺着些干草和一张硬邦邦的旧兽皮,一张粗糙的石桌,几个石墩。寒气从石头缝隙里不断钻进来,呵气成冰。

“宿主,这住宿条件……堪比书院刚开张的时候啊,甚至还不如!连杯热茶都没有!差评!(`へ′*)”

陈文没理会系统的吐槽,他将自己的大氅铺在石炕上,让阿禾坐上去,自己则站在门口,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环境。他能感觉到,暗处有不止一道充满审视和恶意的目光落在他们这间石屋上。

“先生,他们……好像很不喜欢我们。”阿禾小声说道,小手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角。

“无妨。”陈文语气平和,“我们本就是不速之客,带着质疑而来,不被喜欢是正常的。记住我之前的话,静观其变。”

他刚安抚完阿禾不久,石屋外就传来了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蛮族战士恭敬的行礼声。

“来了。”陈文眼神微动。

石屋那扇简陋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瞬间灌入。三道身影,在巴图以及数名精锐狼卫的陪同下,堵在了门口,将本就昏暗的光线几乎完全遮挡。

这三人的气息迥然不同,但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左边一人,体型甚至比巴图还要魁梧一圈,赤裸着上身,只披着一件厚重的熊皮坎肩,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和狰狞的狼头刺青。他气血旺盛得如同一个人形火炉,站在门口,周围的寒气似乎都被驱散了几分。他双臂抱胸,肌肉虬结如岩石,眼神狂野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扫视着屋内的陈文和阿禾,如同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这是掌管部落战士与狩猎的“血爪长老”兀鹫。

中间一人,身材相对正常,穿着裁剪得体的狼皮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看似平和,实则深邃难测的笑容。他的眼神不像兀鹫那般外露,却更显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是部落的“智囊”,负责外交与内部事务裁决的“灰瞳长老”赫连。

右边一人,最为奇特。他身形干瘦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披着一件缀满了各种细小兽骨、羽毛和奇异石子的黑色斗篷。脸上布满皱纹,如同风干的树皮,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他手中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硕大水晶骷髅的骨杖,周身环绕着一股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波动。他便是血狼部落地位尊崇,能与狼神沟通,执掌祭祀与古老知识的“鬼木长老”萨仁。

这三位长老联袂而至,其意味不言自明。

“夏人使者,” 居中那位灰瞳长老赫连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赫连,这两位是兀鹫长老与萨仁长老。听闻你在我族先锋面前,慷慨陈词,质疑圣碑,还敢接下狼神的试炼?真是……勇气可嘉。”

他话语看似夸奖,但那“勇气可嘉”四个字,却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赫连长老,兀鹫长老,萨仁长老。”陈文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态度不卑不亢,“本使并非质疑狼神,而是质疑那传达‘神谕’的载体。若狼神真欲降下启示,又怎会借用充斥着阴影与死寂的污秽之物?此非亵渎狼神之光明正大乎?”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石碑本身的性质问题。

“放肆!” 左边的血爪长老兀鹫猛地踏前一步,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他声如洪钟,震得石屋簌簌落灰,“圣碑乃天降之物,自有其神异!岂容你这狡诈夏人污蔑!我看你根本就是心怀叵测,想来破坏我族团结!”

他身上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腿软倒地。

陈文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兀鹫长老稍安勿躁。正因其‘神异’之处透着诡异,才更需明辨。若真是狼神恩赐,又何惧查验?莫非……长老是怕查出什么,不好向族人交代?”

“你!”兀鹫勃然大怒,周身气血翻腾,眼看就要发作。

“兀鹫。”赫连淡淡开口,阻止了他。灰瞳长老的目光重新回到陈文身上,带着一丝审视:“陈使者口才便给,见识不凡。不过,空口无凭。你既接下试炼,那便用我北境的规矩说话。逞口舌之利,毫无意义。”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鬼木长老萨仁,用他那如同骨头摩擦般的沙哑嗓音开口了,他幽深的目光越过陈文,落在了他身后坐在炕沿的阿禾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性的诡异力量:

“这个小女娃……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很淡,但……让人不舒服。”

阿禾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陈文身后缩了缩。

陈文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侧身将阿禾完全挡在身后,迎向萨仁那探究的目光:“萨仁长老说笑了,小徒年幼,体质特殊些,受不得惊吓,更受不得北境酷寒,何来奇怪气息?倒是长老手中骨杖,水晶骷髅之内,似乎封存着不少……哀嚎的灵魂?这股气息,才真正令人不适吧?”

他直接点破了对方骨杖的阴邪之处,反将一军。

萨仁幽深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随即恢复死寂,不再说话,只是那目光依旧如同毒蛇般,时不时扫过陈文和阿禾。

赫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陈文的评价又高了一分。此人心智沉稳,言辞犀利,面对三位长老的威压竟能侃侃而谈,甚至隐隐占据主动,确实非同一般。

他脸上再次浮现那公式化的笑容:“既然陈使者信心十足,那便好好准备吧。明日日出,试炼开始。第一关,‘力之试炼’,由兀鹫长老亲自安排。希望……使者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而不是……又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话语中的轻蔑与杀机,毫不掩饰。

说完,三位长老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人离去。石屋的门被重重关上,只留下满室的寒意与凝滞的压抑。

巴图在门外留下了一句充满恶意的警告:“夏人,好好享受你们在血狼谷的最后一晚吧!明天的太阳,你们未必还能看见!”

脚步声远去。

石屋内,阿禾小脸发白,显然被刚才那三位长老的气势吓到了。影风不知何时已悄然进入屋内,站在阴影处,脸色凝重。

“先生,明日试炼……”影风沉声道。失去了大部分武器,在对方的地盘进行所谓的“力之试炼”,情况极其不利。

陈文走到石桌旁,用手指拂去桌上的灰尘,目光沉静。

“无妨。”

“他们想用力量碾碎我们,用恐惧让我们屈服。”

“那便让他们看看……”

他的指尖在粗糙的石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痕,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何为真正的力量,何为……不可屈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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