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幽冥尸傀的纠缠,苏凌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依照洛璃的血脉指引,在冥月清辉洒落的苍茫大地上疾行。沿途所见,愈发荒凉破败,偶尔能见到一些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架半埋于土中,或是残破法器碎片散落其间,无声诉说着此地万古以来的死寂与曾经可能发生的惨烈。
数个时辰后,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废墟轮廓,出现在前方一座低矮的山丘之上。
那似乎曾是一座宫殿群,如今大多已然坍塌,只余下断壁残垣,以及少数几根依旧倔强指向暗紫色天空的巨大石柱。破碎的瓦砾间,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为这片死地增添了几分诡秘。
“感应显示,核心区域还在更深处,但途径此地时,血脉有些微波动。”洛璃停下脚步,紫色眼眸望向那片废墟,带着一丝疑惑与探寻。
柳轻霜怀中的那枚星陨阁碎片,也在此刻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震颤,目标直指废墟深处。
“老师提及的‘观星台’尚在核心区,此处碎片亦有反应,或许这废墟中藏着与星陨阁相关的线索,或是通往核心的某条捷径。”柳轻霜冷静分析道。
苏凌点头:“小心为上,我们进去查探一番,若有危险,立刻撤离。”
三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脚下的碎石化作齑粉,发出细微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宫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残破,穹顶大多坍塌,露出了幽暗的天空。但令人惊异的是,在一些尚且完好的墙壁和石柱上,竟然还保留着不少色彩斑驳的壁画与古老的铭文。
壁画的内容,与之前在那古老祭坛中所见风格类似,但更加具体。有的描绘着幽冥一族祭祀日月(并非外界日月,而是秘境中这两轮冥月)的场景,庄严肃穆;有的描绘着他们驯服、引导各种温和幽冥生物(如引魂蝶、镇墓兽等)的画面,显得与这片天地和谐共处;还有的,则清晰地记录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壁画中叛变者服饰与幽魂殿风格有几分相似)的背叛与屠杀,火光冲天,守钥人悲壮赴死……
“这些壁画……在诉说我们一族的历史……”洛璃抚摸着冰冷的石壁,指尖微微颤抖,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悲伤与愤怒。这些画面,与他血脉中传承的零碎记忆碎片相互印证,让他对那段湮灭的历史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柳轻霜则更关注那些铭文。她发现,除了与祭坛中类似的、关于“契约”与“权柄”的记述外,还有一些记载着幽冥一族独特的修炼法门与空间阵法知识的符文。虽然大多残缺,但其思路之精妙,远超当今修真界常见法门。
“这里……似乎曾是一处传承偏殿。”柳轻霜推断道。
就在她试图解读一根石柱底部一圈更加复杂细密的符文时,怀中的星陨阁碎片震颤陡然加剧!并且,散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如同星辉般的光点,投射向大殿角落一处被巨大碎石掩埋了大半的墙壁!
“那里有东西!”柳轻霜立刻警觉。
苏凌与洛璃闻声赶来。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块巨大的碎石移开。碎石之后,并非实心墙壁,而是一个被巧妙伪装起来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明显是人工开凿,向内延伸着一条向下倾斜的、深不见底的阶梯通道,一股更加古老阴冷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星陨阁碎片的指引,明确指向这条通道深处!
“地下通道?难道通往‘观星台’的路径,有一部分是在地底?”苏凌猜测道。
“碎片感应很强,下面必有重要之物。”柳轻霜确认道。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冒险一探。苏凌率先,柳轻霜居中持碎片感应,洛璃殿后,依次进入了那幽暗的通道。
通道内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弯腰前行。石阶湿滑,布满青苔,两侧石壁触手冰凉,刻满了更加古老、甚至难以辨识的奇异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混合着泥土与某种香料的气息,死寂得可怕,唯有三人轻微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在回荡。
向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开始变得宽阔,前方隐约传来微光。
然而,就在柳轻霜即将踏出通道尽头,进入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时,她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后方两人止步!
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玉指轻轻拂过通道出口边缘的石壁。在那里,一缕极其淡薄、几乎与周围阴冷环境融为一体的、带着独特轮回与死寂意味的能量残留,被她敏锐地感知到了!
这能量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往生楼的老者!”柳轻霜压低声音,语气凝重,“他来过这里!而且……离开不久!”
苏凌和洛璃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往生楼的人竟然也找到了这里?他想做什么?是巧合,还是他也掌握了星陨阁碎片的秘密,或者……他本身的目标就在此地?
“能量残留很新鲜,他可能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柳轻霜仔细感知后补充道,“而且,他似乎在此地停留了一段时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三人心中警铃大作。被这样一个诡异而强大的势力盯上,绝非好事。
“跟上去?还是避开?”苏凌迅速权衡。跟上去风险极大,对方是金丹期,且手段诡谲;但避开,可能就错过了重要的线索,甚至可能被对方在暗处算计。
柳轻霜沉吟片刻,看向手中依旧指向通道深处、震颤不休的星陨阁碎片,又感受了一下那缕往生楼老者的残留气息方向,两者似乎……指向一致!
“他也在往碎片指引的方向去!”柳轻霜得出结论,“我们必须跟上去,但需万分小心,绝不能被他发现。”
她再次全力运转因果遮蔽术,将三人气息收敛到极致。苏凌和洛璃也屏息凝神,将自身灵力波动压至最低。
三人如同三道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通道出口,进入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顶部垂下无数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溶洞中央,有一条地下暗河缓缓流淌,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而在暗河对岸,依稀可见另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入口。
而就在他们刚刚踏足溶洞的瞬间,前方暗河附近,一块巨大的、如同卧牛般的岩石阴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灰色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尽管那停顿微不可察,但一直全神贯注感知前方的柳轻霜,心脏还是猛地一缩!
被发现了?
还是……只是错觉?
追踪与反追踪的无声较量,在这幽暗死寂的地下世界中,骤然升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