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脸色青白交加,心里暗骂这群人墙头草,明明刚刚恨不得把他吹捧上天,这一会儿功夫又反过来质疑他。
见陈怀远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不说话,人群中的议论声更过分了些。
“要我说啊,这什么大善人呀,分明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要是真想帮忙,不管是绸衣还是银冠,都可以拿去当铺换钱。”
“我说怎么这县城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大善人,这怕不是有人觉得自己读书不行,想趁着今年乡试之前,靠着沽名钓誉搏一搏名声。”
“这你恐怕还不知道,这陈公子虽然是个读书人,可至今也就只考过了童生试,至于今年的乡试,他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
……
眼见着人群越说越过分,陈怀远也怕自己的名声彻底烂了,再也没有办法考功名。
想着自己要是没有办法考功名了,自己还怎么能心安理得被家里供养着,日日只用去学堂读书,半点不用为家里出力。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这衣服和发冠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先保住此时的名声再说,为了长久的安逸,这点东西舍了也就舍了。
想明白了,陈怀远直接将自己身上的长袍,和头上的银冠全都取了下来,递到了章隽娘手中,说道:“老人家莫要伤心了,我这些东西还能换些银钱,你快拿去补贴家用吧。”
章隽娘接过东西,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人也不哭了,嘴里说着:“我就知道,陈公子是个难得的大好人,我果然没有求错人。”
然后就好像是怕陈怀远反悔一样,抱着东西就跑了。
见没人跟上自己,章隽娘直接将东西拿去了一家当铺,直接将东西死当了。
因为那银冠还有些重量,死当完一共换了十两银子。
章隽娘也不管东西当的亏不亏,拿着到手的银子,觉得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于是撒出去了不少。
还好间隔的时间久了,那会儿陈怀远又不常在家,和她见得也少,再加上章隽娘这些年被生活蹉跎着,也确实看上去老了不少。
加上章隽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那陈怀远是半点都没有怀疑,也是因此,章隽娘坑起陈怀远来,才能这么顺利。
章隽娘拿着银钱走出了当铺,心情难得的好,结果迎面就撞见了自己儿子。
“志儿,你怎么也跟出来了?你都看见啦?”
孙承志犹豫着自己是承认,还是装不知道,最终还是拗不过心里的好奇心,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
章隽娘见儿子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娘给你买肉吃,你想知道什么,回家娘再告诉你。”
章隽娘美滋滋地拿着当来的钱买了肉,就带着孙承志回家了。
回到家,只剩母子二人面对面的时候,孙承志才开口问道:“娘,你今天这样做,只是为了坑他些银钱吗?
他给了我们钱,他的名声不就更好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帮他?”
章隽娘看着自己儿子,问道:“那你觉得,陈家能有多少家底?他今天就给了一个人一个钱袋子,按着你说的,五两银子总是有的。
再加上给我的银冠和绸衣,拿去死当,当铺里就给了十两银子,他们买的时候只会更贵。
这么会儿功夫,他就散出去了至少十几两银子,他还能日日这么散钱吗?”
孙承志听了自己娘这么说,也明白了什么,于是说道:“娘,我懂了,他现在的名声,都是靠着银钱堆砌起来的,一旦他没有钱了,他的好名声就会像今天一样,被人怀疑。”
“所以呀,娘既然从他手里要来了钱,自然也不能白占他便宜,这几天没有事情,娘可得好好替他宣传一下这好名声。”
另一边,没了外衣,披头散发往家走的陈怀远,还不知道章隽娘有份大礼在等着他。
他此时实在是狼狈了些,原本拿来衬托气质的折扇,此时拿在他手里,只能被拿来遮脸。
一路连躲带藏的跑回了家,再也没有一开始被人吹捧的洋洋得意,生怕路上在遇见什么苦命人,再将他身上的羊皮袄子一起扒了去。
自从知道自己家里人会想办法让自己和陈怀远和离之后,张静和最近对上陈怀远也有底气了不少,他乐意和小妾厮混着,张静和就随他去了,自己倒乐得清静。
这几日,陈母也想着像之前一样和她立规矩,张静和听了之前何瑞珠给她出的主意,自从回来之后就说自己染了风寒。
因此陈母叫她去立规矩的时候,她全都以自己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婆母,反倒让旁人觉得他们不孝给拒绝了。
陈母见自己儿媳妇回家一趟再回来,再也没有了之前唯唯诺诺,小心讨好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堵得慌。
为此,陈母还把陈怀远叫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发了一顿牢骚,陈怀远想起来之前张庆海和红豆几个人说的事情,又见张静和一副腰杆子硬了的样子,也怕他们说的是真的。
毕竟红豆虽然年纪小还不懂规矩,可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谁也不敢拿陛下开玩笑,此事儿虽然听来有些不可思议,可万一,就是真的呢?
张静和难得的,过上了出嫁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这日张静和正在木榻上侧躺着,就看见一个只穿着羊皮袄子,披头散发的疯子闯进了她的房间。
吓得她差点儿就要惊呼出声,大喊着捉歹人。
陈怀远眼疾手快地揭开了挡着自己的头发,露出来了自己的脸,张静和看清楚了他的脸,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
怎么是这个恶心的东西,还不如来的是歹人呢。
“静和,你出嫁之时,娘可有给你些体己钱,你先拿来借为夫一用,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给你补上。”
听这人竟然不要脸地打起来了自己嫁妆的主意,张静和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