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开了”——这句只有核心队员才懂的暗语,是沙雷组长在去年春天定下的,当时他们在地道里种的第一株沙棘开花,组长笑着说:“以后看到希望,就说梅花开了。”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里拉哽咽的回应,带着压抑的哭腔:“收到……我们等着……一定等着……”
刚结束通话,地道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像是有重型炸弹在不远处爆炸。头顶的应急灯泡晃了晃,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彻底熄灭,整个通道陷入一片漆黑。“通风管炸了!”有人在黑暗中大喊,声音里带着恐慌,“北口的通风管被炮弹击中了!”
医疗点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舍利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卡沙!老哈桑和穆罕默德呼吸困难,氧气袋快空了!通风管一炸,地道里的氧气浓度在下降!”
卡沙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打着,火苗在黑暗中摇曳,映出一张张焦急的脸。通风管在地道顶部三米高的位置,被炸穿的洞口还在漏进刺骨的冷风,带着外面的沙尘和硝烟味。“我去修!”小约瑟突然举起手,他从身后拽出一个用沙棘纤维和医用纱布缝成的过滤面罩,罩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我个子小,能爬进通风管,而且我瘦,不会卡在里面。”
“不行!”卡沙想都没想就拒绝,“通风管里全是碎玻璃和钢筋,太危险了!”他刚要再说什么,小约瑟已经踩着岩壁的凸起爬了上去,少年的动作灵活得像只猴子,膝盖和手掌在粗糙的石头上蹭出沙沙的声响。“卡沙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小约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倔强,“上次你教我的攀爬技巧,我早就练熟了!”
地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卡沙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小约瑟在通风管里咳嗽的声音,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他举着打火机,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火苗也跟着晃动。十分钟后,上面传来“咔嗒”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是小约瑟兴奋的喊声:“修好了!我用备用的铁皮把洞口堵上了,风通了!”
当小约瑟满身灰尘地爬下来时,卡沙一把抱住他,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把少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能感觉到少年背上的擦伤,能摸到他头发里的沙砾,却也能看到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比应急灯还要亮,比梅花还要鲜活。“卡沙哥,你看!”小约瑟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一小块铁皮,“我还在上面刻了朵梅花,以后我们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修的!”
另一边,越塔却皱起了眉。他捧着“蜂鸟”无人机的电池,手指在鼓包的锂电池上轻轻按压,脸上满是愁容。“震坏了,”他摇了摇头,把电池放在桌上,“锂电池鼓包了,短路风险太高,没法用。”卡沙走过去,看着那架巴掌大的无人机——机身是用回收的塑料瓶和铝合金薄片做的,机翼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黎埠雷森旗帜贴纸,这是他们花了三个月才攒出来的唯一一架侦察设备。
越塔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指向角落里的太阳能板:“我们可以改装!把太阳能板剪成小块,用导电胶贴在机身上,虽然续航只有1.5小时,但足够侦察沙棘谷周边五公里的地形了!”他说着就站起身,差点碰倒身边的零件盒,“我还有备用的二极管,能防止电流倒流,就是焊接的时候要小心点。”
“每一次小的修复,都是在为大的希望铺路。”卡沙拍了拍越塔的肩膀,目光里满是信任。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通风口的缝隙照进地道时,“蜂鸟”无人机嗡嗡地飞了起来,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像一只真正的小鸟,在通道里盘旋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卡沙的肩膀上。
傍晚时分,通讯器终于接通了利腊的信号。“卡沙!卡沙!”利腊的声音很急促,带着明显的喘息,背景里还能听到子弹呼啸的声音,“伊斯雷尼国把内盖夫沙漠的装甲集群调过来了,足足有三十辆坦克,准备明天清晨清剿沙棘谷!”
卡沙的心一沉,他示意徐立毅打开地图,手指在沙棘谷的位置轻轻敲击。“但他们的补给线太长,”利腊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们被伏击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油罐车要绕路走沙棘谷西侧的桥梁,而且沙棘谷的沙石阵遗址还能利用——那些沙子下面的掩体是当年英国人留下的,没被炸透!”
徐立毅立刻在平板电脑上调出沙石阵的地图,屏幕上的电量已经降到了9%,他用指尖快速滑动屏幕:“复卦是‘坤下震上’,坤是地,震是动。我们以地道为根基,以科技为动能,把沙石阵改成智能陷阱区。”他指着地图上的沙丘群,“在沙堆下埋微型震动传感器,连接我们剩下的反坦克地雷,一旦装甲部队压过来,传感器触发地雷,同时启动扬尘装置——用我们之前做的烟雾弹改装,越塔的无人机可以在空中引导,让扬尘刚好挡住敌军的视野,让他们变成瞎子。”
卡沙看着地图上的战术方案,眼前浮现出沙棘谷漫天黄沙的景象——夕阳下的沙丘像金色的波浪,沙棘树的剪影在风中摇曳,而那些看似平静的沙子下面,藏着足以扭转战局的力量。这不是硬碰硬,是用智慧让土地成为战友,是沙雷组长一直强调的“以柔克刚”。“就这么干。”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零件盒跳了一下,“通知所有能联络到的队员,今夜集结,改造沙石阵!”
冬至夜的地道里,松脂火把照亮了一张张年轻的脸。队员们围坐在插着梅花的沙棘枝旁,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出坚定的眼神。卡沙从怀里掏出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每人分到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没人抱怨。小约瑟把自己的那块递给了旁边的小女孩,女孩怯生生地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少年挠了挠头,笑得一脸灿烂。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卡沙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有一个叫‘帕罗西图’的国家,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炸弹。那里的冬天会下雪,雪落在梅花树上,像给花朵盖了一层白被子。那里的孩子不用躲在地道里听爆炸声,他们可以在阳光下摘梅花,把花瓣夹在课本里;可以在田埂上追蝴蝶,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云。”
小约瑟拿出一个画满草图的笔记本,封面已经磨破了,他翻开给大家看,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无人机:有的带着药箱,有的载着食物,有的下面挂着彩色的气球。“越塔老师教我,无人机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保护人的。”他指着其中一张画,眼里满是憧憬,“我画了很多能送药品的无人机,以后我们的‘帕罗西图’国,每个村子都有一架,这样生病的人不用再走很远的路就能拿到药。”
舍利雅把联合国援助的药品分装进一个个小包裹,每个包裹上都系着一根沙棘枝。“我用区块链钱包收到了阿拉伯国家的捐款,”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昨天到账的有三万美金,明天就能通过秘密通道买到更多的抗生素和绷带。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很多人在帮我们。”
就在这时,通讯器“滴滴”响了两声,打破了地道里的宁静。卡沙立刻抓起通讯器,按下接听键,里拉的声音传来,带着轻松的笑意:“卡沙,我们到三号水井了!孩子们都安全,接应的小队已经接到我们了!”紧接着是阿米尔的消息,声音里满是兴奋:“蜂鸟无人机侦察到敌军补给线的薄弱点,在沙棘谷西侧三公里的桥梁,那里只有两个哨兵!”
火把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疲惫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昂扬的斗志。卡沙摘下岩缝里的梅花,轻轻插进小约瑟的头盔里,花瓣在火光下微微颤动。“这朵花不是用来纪念牺牲的,”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坚定而有力,“是用来提醒我们——再冷的冬天,太阳也会回来;再深的绝境,只要走对路,就有希望。今夜,我们要让沙棘谷的沙石阵,成为伊斯雷尼国装甲部队的坟墓!”
与此同时,伊斯雷尼国的指挥部里,将军戈兰把一份情报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满了勋章,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黎埠雷森的残党罢了,一群躲在地道里的老鼠。”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沙棘谷,“加大空袭力度,明天一早,我要让沙棘谷变成平地,让那些所谓的‘反抗军’知道,跟我们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参谋犹豫着上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满是为难:“将军,157个国家已经正式承认帕罗西图国,国际舆论对我们很不利,联合国人权组织已经开始调查我们在难民营的行动了……”
“军事胜利不需要外交认可!”戈兰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酒液溅到了他锃亮的皮鞋上。他盯着地图上的沙棘谷,眼里满是傲慢与不屑,却没看到地图角落那片不起眼的沙石阵——那里藏着破晓前的惊雷,藏着一群为了希望而战的人。
地道外,伊斯雷尼国的无人机还在低空盘旋,发出冰冷的嗡鸣,像一只窥视猎物的秃鹫。地道内,队员们已经拿起工具,向着沙石阵出发。越塔的“蜂鸟”无人机装好了太阳能板,停在卡沙的肩膀上,螺旋桨偶尔转动一下,像是在等待黎明的信号。寒梅在岩缝里轻轻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松脂火把的光芒,映着远处天边第一缕微弱的光——那是一阳来复的希望,是改过自新的正道,是属于黎埠雷森的新生。
走在最前面的小约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地道深处,那里插着另一枝沙棘,虽然没有梅花,却仿佛也透着生机。“卡沙哥,”他笑着说,“等打赢了这一仗,我们在沙石阵种满梅花吧!”卡沙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黎明正在慢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