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到了家门口,周小言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直接走到井边,拎了一桶井水,舀起一瓢。
就着桶沿,用手往脸上扑扑扑泼了几把,简单洗了把脸,剩下的水干脆往身上一浇——井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浸透了衣衫,连带着车厢里的腥气、汗味都被冲得淡了。
抹了把脸,甩了甩湿头发,转身回屋换了身干净的棉质衬衫,穿在身上果然清爽舒服,刚才在车里的憋闷、颠簸带来的晕眩,好像真随着那桶井水被泼走了。
看着屋里落了将近两个月的灰尘。索性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擦桌子、扫地、归置杂物,正忙得热火朝天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喊:“小言?在家吗?”
周小言打开门,脸上堆着笑:“二姐来了?快进来!”
沈树根的二姐挎着篮子站在门口,背上还搭着个洗得发白的大包裹,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眼神却透着热络,笑着应道:“刚到城里买些东西,顺道过来看看你。”
“快进来快进来。”周小言侧身让她进屋,沈二姐跨进门,先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又把脚边的布包往墙根挪了挪,才直起身从篮子里往外掏东西——一只用油纸裹得严实的风干兔子,旁边还有一小袋山里的梨子,几个带着绒毛的野桃。
“这都是山里的东西,你留着吃。”她把东西往周小言面前推了推。
周小言看着这堆东西,连忙说:“二姐你也真是的,这么远的路背来,多沉多累啊。”
沈二姐笑了笑,摆摆手:“这有啥?半个月前树根休息回家,也采了些果子想来找你,结果到你这院门口一看,锁着门呢,问了邻居才知道你没在。”她顿了顿,又问,“他还念叨着你没口福,你这是去哪了?”
“我去青龙观待了整个暑假,刚回来没多久。”周小言指了指屋里没擦完的桌子,“你看这灰,俩月没住人了,正打扫呢。你要是早来一天,怕是还见不着我。”
“那看来我运气还行,赶巧了。”沈二姐笑着说。
周小言转身进了灶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二姐先喝口水。对了,今天怎么想着来城里了?”
提到这,沈二姐接过水杯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村里那大锅饭散了。”她抿了口水道,“现在各家回自家开火,可你也知道,前阵子大炼铁,家里的锅啊啥的,当时想着反正吃大锅饭,留着也没用,全交上去炼铁了。
菜刀倒是多亏树根,他说你之前嘱咐过,让家里留点粮食、藏点能用的,我们才没把刀交上去,不然现在连切菜都难。”
“那现在……”周小言刚问了半句,就被沈二姐接了话。
“现在粮食倒还好,听你的话囤了点,可没锅啊!总不能生啃。”沈二姐皱着眉,“先去镇上供销社问,人家说消息一传出来,锅就被抢空了。
没法子才来城里,跑了好几家供销社,照样没货。”她指了指墙根的布包,“最后实在没办法,去买了个瓦罐,好歹能烧点粥汤,总比没得用好。”
越说越叹气:“早知道大锅饭会散,当初说啥也不能把锅交上去。不过也多亏你当初提醒囤粮,不然更惨——村里的人当时把粮食全交了,现在大锅饭散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正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