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中,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一句熟悉的低语。
她眼神死死锁定鼓手,那诅咒之火在下一刻再次爆燃。
“那就让我送你下地狱。”
她右手缓缓举起剑锋,灵魂微微震荡。
下一瞬,青莲剑气带着裂咒之力化作螺旋火龙,朝鼓手撕裂而去!
鼓声陡停。
两具鼓手纸人当场被一剑撕成碎片,血鼓破裂,脊骨碎裂声在夜色中回荡。
冥风依旧呜咽,街道残破如废墟,地上刻痕交错、血迹未干,魂灯的余光在夜色中晃动,像一只只吊在绞架上的死眼。
若小萌静坐于血痕中央,半边脸颊被烧伤,衣袍破碎,青莲剑横在膝上,身上诅咒之气仍在缓缓回转,但已是强弩之末。
她知道,这一场诡战,她一个人撑不了太久。
就在那两名鼓手被她一剑焚灭后,纸人队伍陷入短暂停滞,但那只是风暴前的空白——。
街道尽头,新的纸人正在接连出现。
有的扛着血红绸缎,有的持着破败铜锣,有的提着“嫁魂绣包”,一个个神色空洞,却整齐划一。
那些被毁的纸人,有一部分残躯竟在地面重新缝合,竟然缓慢“自愈”。
“死不了……它们还是死不了。”
若小萌眼中一片死寂。
这时,一缕熟悉的黑气自她影中升起,低声呢喃:“主上,可否让我等出战?”
是她先前在城主府收服的影子邪物!
若小萌眼神一闪,意识迅速下沉,以诅咒之念沟通那些依附于她体内的百影残魂。
“放开手,斩尽所有纸人。”
话落,地面上的黑影猛然膨胀!
“哗啦——!”
像水倒灌回夜色的土地,近三十道影灵瞬间破土而出,或人形、或狼首、或蛇尾,各自模糊狰狞,皆披缠红绸,带着诅咒之主的烙印!
黑影跃起,扑入街头,与那些纸人短兵相接!
第一轮碰撞,没有任何言语。
影狼扑咬纸将,锋牙破符,利爪撕破皮壳。
一头蛇影缠绕住三具纸媒,诅咒侵蚀其魂核,将其在扭动中直接拉入地底。
人形影兵手持诡刃,一剑斩下三纸侍女,碎裂处渗出淡红血线。
若小萌强撑起身,眯眼看向前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别以为我只有肉体和咒力——我还有一支死都不怕的影军。”
一时间,战局竟出现短暂逆转!
纸人队列被影灵打乱,许多还未完成灵化的纸偶当场崩裂,燃起诅咒黑焰化作残灰。
那些之前不动如偶的纸人们,如今一个接一个被黑影啃咬、拉扯、拖入影渊。
影子邪物,专克魂体之物。
她终于稳住了局势——哪怕只是暂时。
然而,纸人很快开始“变阵”。
她注意到,那些被破坏的纸人残骸不再试图自行愈合,而是缓缓爬向街道四角,躯壳重叠,竟以自身残骸构筑“墙”。
“他们……在布阵?”
还不止如此。
街道的两头,不知何时架起两道“纸门”,通体用符纸与红绳缝制,门后仍有黑影若隐若现,像还有更多“迎亲部队”在后。
这场战斗,从混乱转入了有序。
纸人,开始执行战术。
封巷,断路,合围。
“他们在包我。”若小萌一眼看穿局势。
她刚想唤回影军,突然发现:影灵们的脚步,正慢慢变缓,动作不再流畅。
她眉头一紧,猛地释放精神力——。
一股肉眼难见的红线,自魂灯升起,悄悄缠绕在那些正在作战的影灵身上。
她的影军,正在被“冥丝同化”!
她喝道:“散阵!回我影域!”
但迟了,三名影灵当场嘶吼着崩溃,被魂灯强行吸入化为怨雾。
剩余影灵闻令而回,踉跄入地,影域回缩至她脚下。
若小萌心痛不已——她刚收复的影军,第一次出战,就折了三分之一。
但此刻,她没有时间愤怒。
纸门已成,四角符墙已立,整条街道像一场纸制的围城。
魂灯升至最高处,三道红芒落地,与地脉连接,构成“魂缚锁阵”。
若小萌四周彻底封死。
她站在正中央,宛如一口“嫁魂井”的井心。
风停,火熄。
一名高大的纸人,从纸门中缓缓走出,双臂持长棍,身披血符盔甲,脸面之上贴有十张纸皮,皆为“亡妻面容”。
它站定不动,缓缓抬棍,指向若小萌。
——它,是这场围杀的“娶魂将”。
纸门封锁四巷,魂灯升至高空,照亮的不是夜,而是一张缓缓浮出地表的巨大阵图。
若小萌立在破损的青石板中央,脚下传来微妙的震颤,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沿着地脉缓缓爬上她的腿骨,带着某种潮湿发霉的沉重感。
她猛地低头。
那不是普通街砖。
而是埋在石砖之下、用鲜血勾勒出的——冥阵纹轨。
“原来你们不是临时设局。”
她眼神冰冷,脚尖一挑,将一块碎砖翻起,露出底部:符文残痕、黑符咒泥、老旧魂骨,还有一根系着红线的人类指骨。
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涌出许多碎片——。
每一次城中“新娘失踪”之谜、每一个无故死亡的外来者、每一道奇怪的红线符咒、甚至她收到的那封伪造的“阵芯信件”……。
不是纸人发现了她,是她被主动引来了。
“我,从头到尾就是这个阵的祭品。”
她站直身子,目光环扫四周。
纸人列阵,魂灯在空中缓缓自转,红芒将地面纹轨激活,一道道冥纹自地底浮现,交汇成巨大的六芒红阵,覆盖整条街巷。
若小萌所立之处,赫然是阵心的交汇点——也是婚契阵法中的“魂承位”
“魂承”即:命定新娘之位。
“所以这一切,不是为了打赢,而是为了拖住我、封我,完成献祭过程。”
“而现在——”
她猛地仰头,看向空中魂灯。
“婚阵已起,纸门已立,魂灯成天——冥婚大典就要完成了。”
轰!
四座纸门轰然闭合,街道两端彻底封死!
鼓声再响,这次不是破阵之音,而是正式开礼的“冥婚之鼓”。
——咚……咚……咚咚咚……。
一纸高椅自西门推出,红纱遮面,纸伞遮天,纸将持棍开道。
高椅之上,一具红衣新娘傀偶端坐不动,眼角挂着两滴血红“喜泪”,脸色煞白,神情安详。
她终于明白整场战斗为何如此拖沓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