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脚下连退三步,脸色微变,眉头紧皱。
赵彦抬头,瞳孔一缩,随即变色。
“……刘将军?”
那人不怒自威,正是安阳城城门主将——刘庆元,镇守南城门近十年,一手军权握得死紧,向来不受地方贵族摆布。
刘庆元缓缓走来,目光如鹰,扫过赵彦,再看向地上的若小萌,声音如铁锤击鼓,字字铿锵:
“赵彦,你身为国舅,竟当街对青阳郡主出杀手?你当安阳是你赵府的后花园?”
赵彦面色不善:“她路遇劫匪,我们来安阳的途中救下于她,现在又突然打伤我家奴,还冤枉国舅,将军莫要插手赵氏私事。”
“救下?”刘庆元冷笑一声,“就算是你就下于她,一个家奴你竟要打杀郡主,我看此事子虚乌有,你是想杀人灭口吧?你真是胆大。”
赵彦脸色瞬间僵住,正要辩解,刘庆元却抬手打断,声音骤冷:
“你出手前我已调查清楚,她是庞家主脉嫡女,庞家册封在册的郡主,身份在外有据。你若真敢当众将其击杀,她背后的庞家,会直放过你?”
赵彦眼角抽动,强行压下怒意,正要辩驳。
“将军,您说得没错。”
这时,那供奉忽然抬手收势,往赵彦一步,低声劝道:“不知道她怎么摆脱控制的,现在这么多人一击没有将他击杀,再次出手已然不可能,她的身份已被证实。”
赵彦咬牙,眼中阴霾翻滚,终是强行咽下怒火,拱手抱拳:“既然刘将军亲自过问,那我赵某,给面子。”
说完转身就走,袖袍一甩,冷声吩咐:“我们走,入城。”
夜隐卫闻令退开。
刘庆元没有阻拦,只冷冷看着他们进入城内,直到气息散尽,才缓步走向若小萌,语气平和了些:
“郡主,我已将消息传入庞家。再过一会就会有人来接你。”
刘庆元走近几步,屈指一弹,一枚通体翠绿、丹纹清晰的疗伤丹轻飘飘地飞到若小萌身前,灵气氤氲。
“服下它。”他说。
若小萌看了他一眼,微顿,终是将丹药捻起,仰头吞服,旋即盘膝坐下,剑横膝前,开始默运真气,疗伤调息。
丹力入腹,一道温和的灵息迅速沿着经脉弥散,内脏微震,破损处缓慢愈合。
周围仍有巡卫在警戒,刘庆元负手立于一旁,一言不发。
片刻后,若小萌缓缓睁眼,声音低沉却冷静:
“赵家……杀了江承宴。”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静止。
刘庆元眉头微皱,眼神微凝,问道:“你说什么?”
“在落风岭,赵彦带人设伏。他带的供奉出手,江承宴挡在我前头,被活活打死。”她语气冰冷,没有情绪起伏,尸体被焚。
刘庆元沉默,眸光缓缓收紧。
他当然知道江承宴是谁——监察司新任副司长,国公府世子,皇室的眼线与刀锋,年轻一代中不可忽视的一枚核心棋子。
这样的人,死在赵家手里?
而且,是直接被供奉轰杀?
“你有什么证据?”他终于开口,语气仍平稳,却带上一丝必要的理智。
若小萌抬头,直视他。
“没有。”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赵彦清得很。他杀人前,清理了所有护卫;江承宴的尸体也被焚得一干二净。”
“你现在去查,连骨灰都找不到,还用蛊控制我,要不是他没发现我没被控制,我现在还是一名傀儡”
刘庆元轻轻吸了一口气,眸色深了几分。
他没有质疑若小萌的言辞,却也没有表现出完全相信。
他见过太多没有证据的“真话”,也见过太多看似完整的“谎言”。
但他知道一点:她不是普通人。
她是庞家册封的郡主,是先天武者,是那种被压进深渊也能冷眼而立的人。
她不会拿江承宴的死说笑。
“这件事,我会上报。”刘庆元缓缓开口,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锐利,而是一种沉着有度的军中语调。
“但你也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
若小萌尚未站稳脚步,便看到一道身影从城门方向飞掠而至。
那是庞家此次带队供奉——庞远明,擅长控气与传讯,是庞家供奉之一。
此人身穿玄银战袍,鬓角微霜,眼神如鹰,威势沉稳。
“郡主。”庞远明降落时未多礼,只一语开门见山,“跟我走。”
若小萌没有犹豫,跟上。
刘庆元没有阻拦,只点了点头。
庞家驻地位于安阳州北侧一处府邸改建的行营,驻有十名通脉侍卫,戒备森严。
若小萌刚踏入内院,便被直接带入密室。
她身上伤势未愈,神情却冷静如常。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清楚。”庞远明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若小萌将从落风岭到赵彦施控,到江承宴被杀再到追踪印记转移到我身上,一字不落说完。
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试图讨得庞远明的共情,话语干净利落。
“他杀了监察司副司长江承宴。”她说。
庞远明沉默,指节微动,敲击着桌面,像在做某种判断。
“你确定?”
“追踪印转到了我额头。”若小萌抬手,额心灵纹尚未彻底消退
庞远明看见印记赶紧帮庞雪祛除了这个印记。
“蛊虫呢?”庞远明目光一凛。
“他亲口说的。他以为我已被控制,便在落风岭前放了话,说‘等蛊虫彻底稳固,就让她自己来求我’。”她语气平稳,却每字如刃。
庞远明站起身,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你歇息三刻,我去接个风。”
一个时辰后,安阳州坊市之中,一条传言迅速扩散开来:
“听说了吗?监察司副司长江承宴在落风岭被国舅赵彦带人伏杀,尸骨无存,灵印都落在一女子身上。”
“那女子是谁?”
“是庞家的郡主庞雪——你不知道?她还被赵彦用蛊虫控制,差点就废了。”
“真的假的?赵家敢杀监察司的人?”
“供奉下的手,当街都快把人打死了,你说敢不敢?”
与此同时,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说法也在坊间传出:
“我听说那郡主才是心机深沉!她与江承宴私通,借赵家出行机会潜入安阳,实则意图扰乱大会。”
“怎么会变成赵家杀人了?”
“造谣的呗!赵大人还当街救了她,她反咬一口,说她是郡主,说江承宴死了,全凭一张嘴——谁信?”
城中风声骤紧,一时间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