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槿风和幽篁里赶到曼珠沙华家族的府邸,看到了一屋子的惨状。
二人皆深知这是谁的手笔,因此,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在看到梦君安然无恙后,槿风将爱人抱在怀里朝外走去。
似是猜到了槿风的意图,幽篁里挡在槿风的身前,恭敬道:“槿风族长,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但是,请您不要将梦君带回虎族。”
“为何?”眸中闪过一丝威慑,槿风冷漠地回答道,“梦君在这儿总是受伤,你们保护不好他,我可以。”
“但是,您也知道,如若梦君醒来,他是不会和你走的。”
不卑不亢,却言之有理。
幽篁里的话让槿风想起了平日里梦君对哥哥的重视,也想起了梦君在无法收到哥哥来信的早晨那担忧焦虑的面容。
是的,即使他有足够的能力就这样带着梦君远走高飞,给爱人建造一个没有危险的家。但是,那真的是梦君想要的吗?
槿风愣在原地,默默地看向怀中昏迷的人儿。
不似曾经的圆润与乐观,尖尖的下巴显得整张脸更为娇小,而他的眉间则是怎么也散不去的愁容。
梦君真的需要自己的保护吗?他是真心愿意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这只是深知自己无法逃脱后的权宜之计?
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槿风心寒地意识到,或许自己所做的都是强迫。而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爱意,却丝毫不在乎梦君的意愿。
他知道自己或许早就患上了心理方面的疾病,从对众人的冷漠与漠视,到对梦君的偏执与痴狂。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或许本就是一个错误,但是,若能将梦君留在身边,即使是错他也心甘情愿。
但是,幽篁里的话点醒了一直沉溺在所谓的“保护爱人”中的槿风。
这让他不仅渴望知道,梦君想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是和自己待在一个房间里颠鸾倒凤,还是和他的哥哥和朋友们在自由的天空下徜徉?
槿风不敢深想,因为他知道梦君不会选择自己……
“我……”槿风想说些什么,却被幽篁里打断。
“槿风族长,您知道何为爱?又该怎样去爱吗?”
像是撕开光鲜的表皮而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槿风的双臂无意识地锁紧。
是的,他不知道何为爱,又应该怎样去爱。从没有人教过他,而他也从未想过这样的话题。
“爱不仅仅是守护自己的爱人,而是守护他所爱的一切。”幽篁里说着,低下头,从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上依稀辨别出那是姐姐的父亲,幽瑞宸。
他笑了笑,对着尸体踹了一脚,心里默默补充道:爱,也是恨她所恨的一切……
“我先带梦君回去了。”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迫切渴望逃脱这个被问题构建的牢笼,槿风稳稳抱着梦君朝门外走去。
见槿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幽篁里蹲了下来,指尖轻轻啜弄着盛开在尸体上的血色月季花。
幽瑞宸啊,算计了这么多,却没想到有这样的结局吧?
看着地上的血液,幽篁里笑出了声。
重生以来这么久,他都有些忘了自己前生是怎么死的了呢?好像,就是这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也罢也罢,毕竟,如今的他已经这般幸福了。
想起前些天得知兮颜怀上宝宝的消息,幽篁里露出温柔的笑容。
“幽瑞宸……按照辈分来说,我还得叫您一声父亲。不过,兮颜不认你这个父亲了,我也就不叫了吧!”幽篁里眉眼含笑,眼睛如一抹弯月。
“啊,兮颜现在听不得什么过于激动的消息。所以呢,幽瑞宸,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您就这样,安心去吧……”
说着,幽篁里站了起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不断拖长。
幽篁里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迷人的馨香。他没有想到,原来解决一个噩梦是这般容易,根本不需要思索更多,只需要处理干净便可……
那他为何不直接这样做呢?
幽篁里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辈子的他有了人生的牵挂,兮颜不会喜欢看到那般狼狈的他,他也愿为了兮颜放下那部分的仇恨。
不过说到底,幽瑞宸的死亡如今可以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但是,说来也奇怪,为何三天过去,外人都没有发现曼珠沙华府上的异样呢?
这么想着,幽篁里指尖凝聚起黑光,巨大的黑色曼陀罗拔地而起,将地上的尸体吞噬而尽。而在用法术清理血迹之时,幽篁里发现了藏在暗处的白蚁虫卵。
顿时,脑中断裂的思维渐渐汇聚成一条线。
巨型白蚁的出现、突然兴起的各种流言、突如其来的污染物感染潮、恩典上的女人、全是人的后门过道、三天来无人怀疑的曼珠沙华府邸……
所有的一切渐渐明晰,而这缠绕着的红线的中心则是那个曾经消失的族群和那个被称为神明之子的人:白蚁和隐。
如果隐的消失是白蚁族群耗费一切心血渴望的结果,那他们确实成功了。
但是,他们为何要抓隐呢?
他们将隐抓走,又想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直到幽篁里处理完曼珠沙华家族的惨状、散播完“林二公子病重,曼珠沙华家主忧心忡忡不再对外见客”的传言回到家中后,才有了答案。
“如果说小火被家族驱逐,那他最想做的应该是回家复仇吧?虽然说,我也不太赞成小火的各种行为,但他或许是想回家呢?”
幽兮颜靠在幽篁里身上,右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听着幽篁里讲的小故事回答道。
“回家?”
幽兮颜点点头,“不过,我是不太想回家。我也没什么很大的梦想,我就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的,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宝宝。”
说着,幽兮颜挽上幽篁里的腰,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睡觉吧?我有些累了。”
“好。”
灯被关上,幽篁里为二人盖上被子。
搂着自己的爱人,幽篁里将双手搭在幽兮颜的手上,轻轻抚摸过她暂时平平的肚子,眼中满是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