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在路上,都沉默着不说话,直到梦君率先开口询问:“哥哥真的让你来接我?”
见梦君起了疑心,幽篁里便实话实说:“没有,只是我正巧路过那儿,便看见了这样的事。”
梦君慢慢走着,笑道:“今日的菜品确实有些杂,吃多了总会让人不太舒服。”
“是啊。”幽篁里明白梦君是在给自己台阶,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也正是因为菜肴的美味,才会让人禁不住诱惑,多吃了几口。”
“府上的菜肴能受到曼苏公子的喜爱,也是我们府中人的荣幸了。”
幽篁里笑着回应着梦君的话,却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暗红色披风的男子。
而幽篁里明显感受到了梦君见到来人后的雀跃,即使对方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
“梦君。”
“槿风。”
“我在侧殿门口等了许久都没见着你,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冷不冷?”说着,槿风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梦君的身上,并抬手为他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不冷。”梦君拢了拢披风,并在披风的遮掩下,轻轻拉住槿风的袖口,笑着说道。
而站在一旁的幽篁里看出了二人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便提议先行离开,“戏曲开始了,我姐姐还在等我。在下便先告辞了。”
“嗯,多谢。”说罢,梦君便目送幽篁里离开。
但是,看着幽篁里离去的背影,槿风却从“多谢”二字中品出了什么不同的含义。
于是,他将梦君带到侧殿二楼一间无人的包房,轻声问道:“刚刚你为何对那位男子说‘多谢’?”
梦君并没有直接回答槿风的问题,而是先往火盆中添了些碳,而后将披风挂在架子上,拉着槿风坐到凳子上,“槿风哥哥为什么这么问?”
“自然是担心你。”槿风像往常一样将梦君从座位上抱到自己的怀里,轻嗅着梦君身上的花香,以缓解莫名其妙的焦虑。
“我现在很厉害的,哥哥不用这么担心我啦~”梦君转过身,用手抱着槿风的脖颈,撒娇道。
“是,我家梦君最棒了!但是,哥哥还是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槿风怜爱地亲了亲梦君被热气染成粉红的面颊。
梦君想了想,指了指进门被放在桌上的盒子,道:“今天吃饭的时候将它放在桌上忘了拿,所以我就回去拿。哥哥和我说你在侧殿门口等我,我就想着拿完东西就赶紧回来。”
梦君停顿片刻,轻轻皱了皱眉,“可是在路上碰到了一些人,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走。后来,是曼苏公子帮我解了围。”
说到这儿,梦君嘟了嘟嘴巴,靠在槿风肩膀上,“不过哥哥,就算曼苏公子不帮我,我也不会受欺负的!哥哥教我的东西我都记在心里了……”
听着梦君轻描淡写地将刚刚的经历说给自己听,槿风的瞳孔微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他难以呼吸。
他捧起梦君的脸颊,认真地注视着他:“没受伤吧?”
“没有啦~”梦君眉眼弯弯,像一个热情的小太阳,“哥哥,我已经长大了~自己能做很多事情了!”
又是这样的话……
槿风心中莫名一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梦君靠在自己肩上,轻轻用手抚摸着梦君的长发,从脖颈到腰间。
“嗯,宝宝长大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但是,他琥珀色的眸子中并没有显现出半分赞赏,而是十足的阴郁与对占有的渴望。
宝宝,别推开我。
不可以,推开我……
“槿风?你心情不好嘛?”感受到腰上越来越重的力道,梦君扭了扭身子,关心地问道。
听到梦君的声音,槿风才回过神来,松了手上的力道,给梦君揉了揉腰,“我只是在想,刚刚那几个人是谁,梦君可以告诉我吗?”
梦君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坐姿,窝在槿风的怀里,看着台上戏班出色的演出,“好像是曼珠沙华家族的子嗣,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黄色的。”
槿风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好。”
梦君回头看了看槿风,见对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始佯装生气:“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能不能不要老是提别人啦?我会吃醋的。”
“好好好,听梦君的。”说着,槿风挪了挪腿,让梦君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听戏吧?”
“嗯!”
台上,杜丽娘微微轻捻兰花指,似是诉说无尽柔情。
“这一霎天留人便,
草藉花眠,
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
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
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我欲去还留恋,
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行来春色三分雨。
睡去巫山一片云。
夫婿坐黄堂,
娇娃立绣窗。
怪她裙钗上,
花鸟绣双双。
宛转随儿女,
辛勤做老娘。”
(——出自汤显祖《牡丹亭(游园惊梦选段)》)
细腻而婉转的歌声绕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份梦幻的相遇与爱恋之中。直到戏曲结束,终得如梦初醒。
……
隐与梦君的成年礼圆满结束,而隐亦不负众望,成为了新的植物界掌管人及月季家族的族长。
但是,等霁族长宣布完这一结果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
因为,梦君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实权而变化情绪,更没有与隐产生任何纷争,而是真心真意地祝福哥哥,和霁族长一起,将象征着族长身份的徽章别在隐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