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歆对吴茜惠的蠢笨嗤之以鼻，徐世嘉此刻也深有同感。
这个女的简直愚蠢到突破天际。
他到家打开手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屏幕上显示吴茜惠竟然在英才中学晚自习刚刚开始的时间，就将那篇他精心炮制的帖子公之于众，徐世嘉盯着那个发布时间，太阳穴突突直跳。
“十点半发帖”，“十点半发帖”，他反复强调过多少次？那时候贴吧流量最高，学生们刚拿到手机，是舆论发酵的黄金时段。现在倒好，不仅阅读量惨淡，帖子还被删得干干净净，他苦心设计的舆论攻势还未展开就胎死腹中。
徐世嘉的面色阴沉得能拧出墨汁，他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指尖重重戳着屏幕发出质问：“你为什么要提前发帖？”但对话框始终凝固在无人回复状态，整整半小时过去，对话框里依然死寂如灰。
这种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令他暴怒，吴茜惠这个蠢货，敢做不敢当？那天来找他合作时的勇气去哪里了？
徐世嘉不知道的是，吴茜惠此刻正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手机消息。
她哼着歌推开家门，客厅里凝重的气氛就迎面而来。母亲李妍端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父亲吴向昶一反常态地早早归家，正在茶几旁焦躁地来回踱步。
“爸？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吴茜惠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她爸吴向昶是市政府的模范干部，平日里不是在下基层考察，就是在参加各种应酬，常常深夜才归，今天居然这么早在家，实在稀奇。
她心情特别好，放学后还和丁诗琪去吃了宵夜，二中也有不少人知道英才贴吧上的那个帖子，耳边全是周围人对阮璇的议论，“装清高”“假正经”“活该被骂”……那些刺耳的字眼钻进耳朵，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周蔚川转学是因为阮璇插足他们的感情，以为她那天在二中食堂试图强吻周蔚川，是在挽回他。
多好啊，她和周蔚川的名字终究还是紧紧绑在了一起。
在玄关处换完鞋子，吴茜惠的得意还没持续多久，吴向昶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吴茜惠被打得踉跄后退，后背抵在墙壁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忍着痛大喊一声，“爸？！”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对上吴向昶震怒的眼神。
吴向昶厉声质问，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火，“你晚上在网上干了什么好事？！”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别再招惹周蔚川！那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吗？！”吴向昶的怒吼在客厅里炸开，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眼前又浮现出方才在那个年轻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屈辱。
就在一刻钟前，周蔚川从他二伯秘书那里要来他的电话，少年清冷的嗓音像刀子般扎进他耳膜：“吴叔叔，子不教，父之过。令爱在网上做的事，该由您来善后。”说完周蔚川就挂了电话，电话挂断的忙音像丧钟般回荡。
吴向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太清楚周蔚川手里攥着什么。
一年前他视察第二中学，在学校偶遇时，那个看似温润的少年在他耳边低语的两句话，至今让他夜不能寐：“您和润达王总的会面，应该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吧？”
“巧了，我就是那第三个人。”
玄关处昏黄的灯光映在吴向昶惨白的脸色，此刻他盯着女儿红肿的脸颊，却想起周蔚川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警告：“要想这个秘密永远封存，就管好您的女儿。”
周蔚川的寥寥数语如同惊雷炸响，让他脊背发凉，回市委办公室后，他立即命秘书暗中调查，结果令他骇然。
女儿吴茜惠不仅痴恋周蔚川，竟还在校园里多次纠缠对方，想到周蔚川的二伯正是自己的直属上级，若那些贪污证据被周蔚川捅上……他顿时如坠冰窟。
趁着文理分科的机会，他硬逼着女儿选了文科，还撂下狠话：“再敢招惹周蔚川，马上送你去国外！”这招果然奏效，吴茜惠总算消停了段时间。
上个月食堂那出强吻闹剧差点把他心脏病吓出来，就在他以为要大祸临头，周蔚川竟然一声不吭转学走了。
他当时还暗自庆幸，觉得这尊瘟神总算送走了，茜惠见不到他，应该不会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你非要害死你老子才甘心是不是？！”吴向昶一把扯松领带，扔起沙发上的公文包重重砸在茶几上。
这次周蔚川亲自找上门，分明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他盯着女儿那张不知死活的脸，眼前已经开始浮现纪检组上门的情形了。
吴茜惠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这是父亲吴向昶第一次对她动手，仅仅因为她发了一个帖子。她不明白吴向昶为何如此暴怒，声音哽咽着：“爸，又没出什么事，你干嘛发这么大火？”
吴向昶双手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他的异常反应让李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原本以为只是女儿的问题，现在看来丈夫的反常更令人担忧。
李妍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担忧地直视着丈夫：“向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吴向昶避开妻子的目光，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儿，他颤抖地抬起手指向吴茜惠，最终却无力地垂下手臂，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房间里陷入死寂。
吴茜惠捂着脸颊，在父母异常的沉默中，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蔓延。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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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英才中学贴吧突然被一则爆炸性帖子点燃。
凌晨01:30，Id为“二中吴茜惠”的用户发布了一封字字沉重的道歉信，发帖人正是第二中学高三（15）班的吴茜惠本人。
这封题为《关于造谣周蔚川同学事件的公开致歉》的帖子中，吴茜惠用颤抖的文字坦白：“我是第二中学高三（15）班学生吴茜惠，现就此前发布的《震惊！表面风光霁月的学霸竟然是个……》不实帖文郑重道歉。经深刻反省，我必须澄清：我与周蔚川从未建立恋爱关系，所谓‘周蔚川劈腿’‘阮璇是第三者’等指控纯属捏造。帖子中展示的所有照片均经过我恶意裁剪，照片故意隐去了在场的其他同学……”
帖子中还写道：“由于我的嫉妒心理作祟，给周蔚川、阮璇两位同学造成了严重伤害。我深刻认识到，网络并非法外之地，造谣传谣必将付出代价。在此我以自身惨痛教训警示大家：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吴茜惠洋洋洒洒写了有两千多个字。
此时仍在深夜冲浪的英才学子们瞬间炸开了锅，当二中校花的Id突然出现在本校贴吧，尤其是带着这样爆炸性的忏悔内容时，睡意朦胧的同学们顿时清醒了过来。
有人揉着眼睛反复确认发帖人Id，有人急忙截图转发，更有人立刻翻出原帖对比时间线。这个深夜的惊雷，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校园社交圈扩散开来。
周蔚川指尖划过屏幕上吴茜惠那份言辞恳切的道歉声明，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机转了个圈，冰冷的屏幕光映着他眼底的寒意。
现在知道写道歉信了？
周蔚川的嘴角带着锋利的嘲弄，吴家父女是不是以为，几滴眼泪就能把账一笔勾销？
窗外暮色沉沉，像极了周蔚川此刻翻涌的思绪，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
上次的警告显然没让这位大小姐长记性，既然非要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他这次连退路都给斩断。
U盘里的照片和录音都已送到二伯手上，想到和二伯打视频时二伯看到那些照片时骤然阴沉的面色，周蔚川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那次无意间撞见吴向昶私会王宣辉时拍下的照片和录下的音频，足够让吴家在政界彻底消失。
手机突然震动，阮璇的视频电话消息跳了出来。
点击确定，周蔚川望着视频界面轻笑，视频那头女孩正揉着泛红的手指关节，刚写完的试卷还摊在桌上。
周蔚川侧头看她：“试卷写完了？”
阮璇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点开手机屏幕：“这个链接……你十分钟前发的？”她快速浏览着页面内容，眉头毫无变化。
阮璇扫完那篇声明后微微挑了挑眉，那神态隔着屏幕都生动得让周蔚川心尖发软。
“文采不错。”阮璇的点评带着她特有的慵懒，指尖在镜头前划出漫不经心的弧度。
“没有你的文采好。”周蔚川将手机贴近唇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这一看就是她爸给她写的，这种套路骗骗外人还行。”他顿了顿，眼底重新聚起寒芒，“不过很快，吴副书记就要忙着写认罪书了。”
阮璇唇角微扬，眼底漾开一抹浅笑。
屏幕那端的周蔚川目光温柔似水，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她的轮廓，“宝贝，时间不早了，该去睡觉了。”他顿了顿，“我和敖阳还有些事要谈。”
“嗯。”她轻轻应了声，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别太晚。”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周蔚川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看了两秒，才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