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家宴,只有谢道恒因公务外出未能赶回。
席间,蒋氏如往常一般,先是关切地询问了谢道存近来的状况,随后便将话题转向了他的婚姻大事。
为人父母,总是期盼子女早日成家立业,只是谢道存似乎对儿女情长之事毫无兴致,面对母亲的殷切关怀与催促,他依旧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回应道:“公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私事。”
蒋氏深知谢道存的性子,也明白他初任大理寺卿,事务繁重确是实情。见他如此回答,虽然心中无奈,却也只得暂且作罢,不再多言。
谈及婚事,话题自然转向了谢永泱。
蒋氏转过头,语重心长地提点谢永泱:“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已经归家,过几日你不妨备上一份厚礼前去拜访。这样既不失礼数,也可让你与那位未婚妻见上一面,彼此熟悉一番。”
“母亲说得是。”王氏坐在谢永泱身旁,微笑着点头附和,“礼物儿媳早已备妥,只是前几日阴雨连绵,实在不便出门。今日终于放了晴,正打算明日让泱儿前去拜访。”
谢永泱正埋头大快朵颐,听到祖母与母亲提起自己的婚事,不由得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满是厌恶。
他可没忘记,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是如何可劲的地欺负他的如儿的。
一想到韩贤如,谢永泱便感到一股燥热自丹田缓缓升腾。
那娇媚的人儿梨花带雨地依偎在他的胸膛,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面若桃花,肌肤如玉,娇嫩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留下痕迹。被他一番折腾后,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模样既惹人怜爱,又令人心醉神迷……
越是回想,谢永泱便越是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今日如儿约他相见,他本以为与往常一样,不过是陪她去些幽静之地散心,如儿却提起陶然居新出了菜品,想与他一同品尝。他便订了二楼的雅间,陪她享用新菜。用膳之后,二人耳鬓厮磨,情意绵绵。
如儿的唇是那般柔软甜美,身上的香气更是撩人心弦。他一时情难自禁,竟蛊惑着如儿一同上了三楼……
国公府规矩森严,丫鬟想要爬床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加之母亲对他管束甚严,从未往他房中安排过侍妾,因此他直到今日才初尝情事。
与如儿的缠绵了一下午,虽然着实孟浪,那处如今还泛着明显的痛楚与疲惫,但那欲仙欲死的滋味着实美味。
谢永泱心思一转,忽然想到:若明日前往威远侯府,岂不是有机会再次见到他心尖上的人儿?
与韩贤如肌肤相亲的每一个细节,此刻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令他沉醉其中,飘飘然难以自拔。
祖父向来言出必行,无人能动摇他的决定,但是这一次,他的心意已定,无可更改。
他与如儿情深意笃,如儿已经是他的女人,早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此,他绝不会再娶韩相宜为妻。
他要让如儿成为他的妻子,这桩婚事,他决心退掉,绝无回旋余地!
“永泱,你可听清楚了?”蒋氏等了许久,仍未听到谢永泱的回应。
直到王氏在桌下轻轻踢了谢永泱一脚,谢永泱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嗯?”接受到母亲暗示性的眼神,谢永泱这才意识到祖母问他话了,没听清问题是什么,他便急急忙忙地回复:“是,祖母,孙儿知道了。”
威远侯府的大小姐?
谢道存为蒋氏盛满半碗汤,听闻此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低垂的凤眼缓缓眯起,眼底掠过一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光芒。
今日下午,董川泽先行一步离去,而他则独自在雅间中逗留片刻,才悠然起身准备离开。
不料刚至门口,恰巧遇见董妙人独自一人从内走出,询问之下方知那位韩家小姐并未与她同行,而是继续留在此处。
那么,她究竟在等待什么呢?
于是他心思一转,唤来身旁的罗长青,吩咐他留下,暗中观察情况。
随后,他知道了谢永泱今日外出所行之事,也意识到她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其实,他早已察觉谢永泱身边有位女子相随,只是未曾想到,这位粉红知己竟是侯府二房的二小姐。
这门亲事注定无果,谢道存心中已然笃定。
至于那位大小姐,倒是颇有些趣味……
家宴落幕之际,夜色如墨,天空愈发深邃。
与此同时,威远侯府内。
“你说什么?!”林氏的声音因激动与愤怒而颤抖,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再次追问:“谢家那小子,在外头有了人?”
鹂黄静立一侧,低垂着头,目光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轻轻颔首,语气肯定地回应:“是的,夫人。奴婢已经与陶然居的掌柜核实过,今日谢公子确实在陶然居的二楼与一位女子共处一间雅室。姑娘所见之人,必是谢公子无疑。”
“且虽然没有谢公子在三楼开间的记录,但奴婢排查了账簿,簿上有一个名叫‘柳杨鸣’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谢公子的侍从。”
“只是那名女子的身份,奴婢查不出来。”
听完林氏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涌起,瞬间传遍全身,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
怎么会这样?谢家小子可是经过她和侯爷精心考察而后确认下来的女婿,他竟敢婚前便在外头养人,且养的时间还不短!
林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鹂黄,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林氏语气凝重,目光如炬。
鹂黄微微低头,恭敬回答:“夫人,目前仅奴婢一人知晓此事。”
“那……那姑娘那边情况如何?”这才是林氏最为焦虑、忧心忡忡的地方。
韩相宜素来情感细腻,心思柔弱,林氏深恐女儿因此事而心生郁结,甚至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样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林氏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满是忧虑与自责,怪只怪她与侯爷一时眼拙,误将顽石视作美玉。
鹂黄当然知道不能将那男子果真是谢永泱的事情告诉韩相宜,韩相宜问她时,她搪塞着把这事圆过去了。
“夫人请宽心,姑娘对此尚不知情。”
“如此便好。”林氏点了点头,心中稍安,庆幸沛儿尚未得知真相。她郑重叮嘱:“你我务必严守秘密,绝不能让姑娘窥见一丝端倪。”
“素锦。”
林氏又唤来自己的贴身婢女。
“你去前头问问侯爷还要多久回房,就说夫人有要事相商。”
他们威远侯府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那个谢永泱不知天高地厚,既然胆敢触犯她侯府的威严,就别妄想能够安然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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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休沐,谢永泱一早便携礼踏上了前往威远侯府的路。
可当他抵达侯府那扇熟悉的朱门时,却被告知一个意外的消息——大房一家今日皆不在府中,韩相宜已随威远侯夫妇外出。
门前的仆人面带歉意,对谢永泱说道:“主子们归期未定,谢公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谢永泱闻言,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心中暗自思忖,母亲事先捎过信,伯父伯母理应知晓他今日造访才是。
狐疑归狐疑,身为世家子弟,谢永泱深谙礼仪之道,此情此景,作为晚辈的他自然不便轻率离去。
于是,他决定静候其归,沉吟片刻后,他温言道:“无妨,我在此等候他们归来便是。”
仆人连忙应声:“好的,谢公子请进。”
因婚约早定,镇国公府和威远侯府始终保持着亲密的联系,彼此视对方为未来的姻亲。
谢永泱每逢佳节,便会踏足侯府拜访,侯府的门房向来以姑爷之礼相待。
然而今日,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在偏堂静候了逾一个时辰,未见任何仆从前来奉茶递水,甚至连一个接待的仆人也未曾露面。
也罢,总归他此行的目的本不在此,暗中揣测韩氏夫妇归府尚晚,谢永泱的心思渐渐活跃了起来。
“柳杨鸣。”谢永泱喊来一人,吩咐道:“你替我留在此处守候,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那他就先去找如儿吧,如儿还不知道他今日会来侯府,正巧给她一个惊喜。
东院,琳琅院内。
林氏端庄地坐在桌前,脸上布满了疑虑不解之色,她看着素锦,“你是说谢永泱朝着西院的方位走去了?”
林氏纳闷极了,“可他是如何知晓咱们侯府内部路径的?”
素锦颔首示意,神情凝重地回应道:“夫人……如此看来,有些问题的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林氏冰雪聪明,仅思考了一瞬,就听出了素锦话中的深意,她气得嘴唇颤抖不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万万没想到二房家的那姑娘看着文文静静,实则胆大包天,敢与未来姐夫行此龌龊之事!
今日的确休沐没错,可侯爷因公事外出,早早地就出门了,不在府里,景彦也带着念婉以及煊儿一起回丞相府去了。
整个侯府,只剩下她和沛沛,及二房一家而已。
今日谢永泱要来,她让沛沛待在房中不要出院门。
昨晚她跟侯爷商议完之后,侯爷虽然心中有些气愤难平,但还是保持住了应有的理智。
侯爷嘱咐她千万不可冲动行事,等掌握到确凿的证据,再将对方定罪也不迟,所以今日她原本只是打算先给谢永泱一点颜色看看,晒他个半天时间,让他稍稍尝一尝苦头。
没想到这么做,直接就让谢永泱露出了狐狸尾巴!
“走!我们现在就去西院!”
林氏满脸怒容,好啊,居然敢在堂堂侯府里公然私自会面,这简直就是对侯府尊严和规矩的践踏!更是对她的沛沛的不尊重与侮辱!
她现在就要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