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开启的舱门,又看向碧云伸出的手,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我......”声音卡在喉咙里,脑中两种意识激烈冲撞。
一部分渴望着与碧云灵魂绑定后的永恒安宁,另一部分却尖叫着要逃离这扭曲的实验。
警方的脚步声已在走廊回荡,碧云的眼神越发急切:“周沐,没时间了!”
就在这一瞬,我脑中突然涌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碧云十四岁生日那天,独自坐在空荡的客厅里,面对精致的蛋糕和昂贵的礼物,却对着手机里父亲秘书发来的“周总在开会,晚点联系”的短信默默流泪。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如此真实,让我心脏揪紧。
灵魂绑定剂已在潜移默化中起作用了。
“我跟你走。”我听到自己说,手已伸向碧云。
她眼中爆发出耀眼的光彩,拉着我踏入培养舱。舱门关闭的瞬间,外界声响骤然消失,只余我们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她熟练地操作面板,蓝色液体从四周涌出,逐渐淹没我们。
“别怕,这能促进灵魂共振。”碧云握住我的手,额头相贴。在液体漫过口鼻的刹那,没有窒息感,反而像回归母体般安宁。
更多碧云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偷偷潜入父亲书房,发现“第七灵魂实验”的原始文件;她第一次尝试灵魂绑定却导致张瑞意识消散后的痛哭;她深夜对着我上课时的偷拍照喃喃自语“这次一定要成功”......
同时,我的记忆也在向她流淌。她突然睁大眼睛:“原来你早就知道陈浩在哪儿?你和他计划了今天的警方突击?”
我心中一惊,试图封锁这想法,但灵魂绑定下意识完全透明。
碧云眼神复杂:“你一直在骗我?”
没等我回答,舱外传来撞击声。透过透明舱壁,我看到警方已突破防线,而周赢正匆忙销毁数据。
“绑定进程80%,再坚持几分钟就能完成。”碧云紧盯控制屏,语气焦急。
这时,一段被深藏的回忆突然从她意识中泄露出来——那是张瑞绑定失败时的真实场景:他在舱内剧烈挣扎,而碧云冷漠地加大剂量,眼睁睁看着他的脑波变成直线。
“你杀了他?”我震惊地质问。
碧云脸色煞白:“不...那不是全部真相...”
绑定进程因此出现波动,警报响起。我趁机夺过部分控制权,反向探索她封锁的记忆区。更深层的真相浮现:碧云也是受害者,周赢在她幼时就将她作为灵魂实验品,导致她对亲密关系产生扭曲的认知。
“停止绑定!”我强行中断进程,蓝色液体迅速退去。
碧云跌坐在地,泪流满面:“为什么停下?我们马上就要永恒结合了!”
我看着她脆弱的一面,语气放缓:“因为真正的爱不需要灵魂绑定来维持。碧云,你被父亲欺骗了,这实验是错的。”
舱门被警方从外撬开,陈浩带着刑警冲入:“周沐!你没事吧?”
就在这一刻,碧云突然拾起地上的注射器刺向自己的脖颈。我迅速打落注射器,将她拉入怀中:“不要做傻事!”
她在我怀里颤抖:“没有永恒绑定,你最终会离开我,像所有人一样。”
我轻抚她的后背,灵魂绑定虽未完成,但已建立的连接让我感受到她内心那个被孤独折磨的小女孩。“我不会离开,但我们要以正常的方式相处。”
周赢被押走时,冷笑着对碧云说:“你终究还是失败了,就像你母亲一样。”
案件调查揭开更多真相:碧云的母亲并非自然死亡,而是早期灵魂实验的牺牲品。
周赢一直利用碧云对母爱的执念操控她。
案件审理期间,我每周都去探望碧云。
在她的配合下,警方还原了多起被伪装成意外的实验事故真相。
三个月后,碧云因配合调查和受害者身份被判缓刑。
出狱那天,我在校门口等她。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像是普通的女大学生。
“第一次以真实身份走在阳光下。”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偏执狂热,而是带着些许迷茫的平静。
我递给她一杯热干面:“欢迎回到真实世界。”
她小口吃着,突然问:“周沐,如果没有灵魂绑定,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我望着武汉九月的天空,答案清晰而肯定:“会。因为你是碧云,不是任何实验品。”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动着泪光。
这一次,不再是占有欲驱动的执念,而是真实的感动。
我们沿着东湖骑行,像最初那样。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忽然说:“我想去看看张瑞的墓地,向他道歉。”
在张瑞墓前,碧云放下白菊,轻声说:“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她悄悄勾住我的小指,不再是禁锢,而是一种试探性的靠近。
我反手握住她,感觉到她微微一颤,随后是放松的依靠。
灵魂绑定实验以失败告终,但某种更真实的东西正在我们之间悄然生长——不是强制性的灵魂融合,而是两个独立个体选择彼此靠近的微妙共振。
傍晚,我们坐在湖边看夕阳。
碧云头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周沐,我好像开始理解什么是正常的感情了。”
我看着她被夕阳柔化的侧脸,想起培养舱中看到的那个孤独的小女孩。
也许治愈一段扭曲的灵魂,需要的不是高科技实验,而是最简单的陪伴与理解。
夜幕降临,武汉灯火初上。
碧云指着远处我们初次见面的梧桐树:“从那里开始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现在是梦醒时分了。”我轻声回应。
她转向我,眼中闪着坚定的光:“那么,你愿意和梦醒后的我重新开始吗?”
我微笑点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这一次,没有灵魂绑定的强制约束,只有两个灵魂自由选择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