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夜神殿，静得能听见心跳。
大厅中央，那摊用星盗血画成的地图，正泛着一层令人作呕的黑紫色幽光。地图上由光粒拼凑出的母巢纹路，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脚下的光粒冰得像踩碎冰，凉气顺着裤腿直往骨头缝里钻。
林夜蹲下身，掌心覆上一层薄薄的银光，小心翼翼地探向地图。他不敢用力，生怕碰散了这些关键的光粒，又怕惊动了里面潜藏的魔能。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死死盯着地图核心区那行小字：“碑碎片……骨烬魔将。”
“不是手下，是他本人。”林夜的声音有些发沉，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帮混蛋，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死磕。”
飘在地图上方的苏瑶，光翼泛着一层暖金色的薄纱，将众人笼罩其中，隔绝那若有若无的魔能侵蚀。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光翼瞬间绷直，边缘都泛起了刺眼的白：“不止！还有遗忘阵！跟宇文拓说的一模一样！他们想在母巢里把我们的记忆一点点偷走，最后变成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行尸走肉！”
“这埋伏点，我熟。”宇文拓也蹲了下来，指尖戳了戳地图上一个刺眼的红圈。那些光粒像是怕他似的，纷纷往后缩。“母巢三号通风管道，里面半脚深的黏液，踩进去能粘掉你的鞋。全是忆蠕虫的幼虫，跟小蛆一样，专往人衣服里钻。姬家的死士就藏在管道缝里，等咱们进去，就把这些玩意儿往下倒。”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两根青鸾羽毛，羽毛上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泛着淡淡的青光，有股雨后青草的味道。他把羽毛往林夜面前一递，却把头扭向一边，耳根子却控制不住地泛起一层薄红：“拿着，管道里魔能太重，这玩意儿能驱虫。上次我进去，就靠它才没变成虫窝。”
林夜接过羽毛，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凉丝丝的，却攥得很紧。“谢了，宇文。”
“别误会！”宇文拓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赶紧把手揣回兜里，嘴硬道，“我就是觉得你们死在里面太可惜，以后没人跟我打架，多无聊。”话虽如此，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搓了搓，像是要搓掉那点不自在。
就在这时，苏瑶又轻呼一声，飘到石桌边，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第五粒灵粒。那灵粒像颗小太阳，暖洋洋的。她屏住呼吸，将灵粒缓缓地、轻柔地，向血图的核心区放去。
灵粒触碰到光粒地图的瞬间，“唰”地一下爆发出万丈金光！整个大厅被照得亮如白昼，连地上的影子都被这光芒冲淡了。紧接着，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从灵粒中涌出，像一群被唤醒的萤火虫，绕着血图翩翩起舞。它们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红圈标记的危险区，还在几个关键的岔路口标上了闪亮的小箭头。一条蜿蜒曲折的安全路线，就这么清晰地烙印在了那黑紫色的血图之上。
“灵粒能激活安全路线！”苏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光翼都跟着轻快地扇动起来，“我们跟着这条光路走，就能绕开虫潮和所有埋伏，直接去核心区拿碎片！”
“卧槽！苏瑶你这灵粒是开挂了吧！”墨灵从林夜肩膀上蹦了下来，小爪子凑过去戳了戳那粒灵粒，温温的，一点也不烫，“这不就是自带导航的地图灯吗？比老黑毛球留的那个破罗盘强多了，那玩意儿上次差点把咱们指到虫子嘴里！”
苏瑶笑着摸了摸墨灵的小脑袋，声音软糯：“是灵族印记啦，灵族的能量天生就克制魔能，这血图是魔能画的，灵粒一碰，就跟照妖镜似的，把藏在里面的路给照出来了。”
“可……可虫子也太多了啊！”雷罡挠着他那锃亮的大光头，把锤柄往地上一顿，震得沙粒都跳了起来，“就算有安全路线，也得从虫子堆边上过啊！俺这锤子是能砸，可虫子跟潮水一样涌过来，俺怕护不住你们，尤其是苏瑶，你这灵体娇贵，碰上虫子黏液就麻烦了。”
“俺们拾荒的有办法！”老石猛地站了出来，拍着胸脯，声音洪亮，“林夜老大，俺们以前在碎星海混，采过‘驱虫草’！晒干了缝药包，那味儿，苦得能把虫子熏出三里地！仓库里还有一堆，去年秋天晒的，新鲜着呢！”
“对对对！”瘦猴也凑上前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俺们还能做灵晶火把！灵晶粉混松脂，裹在木头上，一点着，绿油油的火舌能烧半个时辰，烤得虫子甲壳‘滋滋’冒油！上次俺们就是靠这个，才没被虫潮啃成骨头架子！”
“读者老爷们！现在有个大问题！”墨灵突然跳上桌子，爪子抓着小黑板晃得“吱呀”响，黑板上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圈，“是‘现在就去母巢’，还是‘先去机械城拿防噎药’？现在去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先去机械城能拿药，不怕忆蠕虫吞记忆，但可能错过时机！”
它用爪子指着黑板：“投票啦！想现在去的举爪！想先去机械城的……就别举！俺先举！俺想早点去电晕几只大虫子，给你们开路！”
“俺也举！”雷罡把蒲扇大的手举得老高，“有安全路线，还有驱虫草火把，怕啥！直接杀过去，拿了碎片和灵粒，再把姬家和那魔将全揍扁！”
苏瑶却轻轻摇头，光翼都暗淡了几分：“还是先去机械城吧。忆蠕虫太危险了，万一忘了路线，或者忘了谁是谁，那比被虫子吃了还可怕。”
众人正争执不下，异变陡生！
血图上，那个被红圈圈死的埋伏点，突然“滋啦”一声，冒出了一缕黑烟！那黑烟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连周围的油灯火苗都跟着一颤，灯芯都泛起了不祥的黑色。
苏瑶的灵体猛地往后一缩，光翼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是姬家的死士！他们已经在通风管道里了！而且……他们在装东西，魔气浓度瞬间高了十倍！跟上次在中转站闻到的魔能炸弹味儿，一模一样！”
宇文拓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攥着羽毛的手指节都捏得发白，连羽毛上的青光都黯淡了下去：“是魔能炸弹！他们想在管道里装炸弹，等我们一进去就引爆！把整个母巢的虫潮都引过来，让我们被虫子和炸弹一起炸成渣！上次他们炸过一个拾荒者营地，连石头都给炸成了粉末！”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魔能炸弹，虫潮……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现在就走，没防噎药，可能被吸成傻子；等拿了药再来，炸弹早就布置好了，陷阱只会更多。
林夜盯着血图上那缕不断翻滚的黑烟，又看了看苏瑶手中那粒光芒正在缓缓变暗的灵粒。灵粒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犹豫，轻轻地飘到他的面前，温热地碰了碰他的指尖，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这一步，踏出去就是万丈深渊，可不动，身后的退路也在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