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的林子，早没了晨雾那股子黏糊劲儿。
阳光跟不要钱似的，从树叶缝里往下倒，在地上砸出满地黄灿灿的光斑，风一吹就晃，跟撒了把碎金子似的。
宇文拓那折扇还举在半空，扇面青鸾纹泛着淡青光，却半天没往下落。他盯着林夜身前的炎盾，眉头皱成个小疙瘩，眼神里那叫一个复杂——像是没想到这黑炎小子这么能扛，又像是瞅着苏瑶灵体那软乎乎的模样，心尖儿有点发颤。
“你这护人的心思……”宇文拓顿了顿，先前那股子傲劲儿少了大半，语气里多了几分实打实的认可，“倒比青岚宗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弟子硬气。”
他慢悠悠收了扇，“咔嗒”一声扣好扇柄，半空中的青鸾虚影也跟着散了，跟吹破的肥皂泡似的，连点凉气都没剩。
“行吧，算你赢了。”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枚青色令牌，递到林夜跟前。那令牌看着油光水滑，边缘磨得圆润，摸在手心温凉，背面那个“姬”字刻得老深，指甲刮过去都能感觉到棱棱角角，跟特意用凿子凿进去似的。
“这是外门弟子令牌，拿着它进山门，找张长老——那老头虽爱唠嗑，倒能护着你们俩会儿。”
林夜接过来攥在手里，令牌沉甸甸的，压得手心有点发麻。
他刚要开口问，宇文拓就扫了眼他身后的苏瑶灵体——苏瑶这会儿灵体还透着点透明，光翼软乎乎耷拉在后背，跟累坏了的小蝴蝶似的。宇文拓声音沉了点：“李长老的人快到了，我跟你说清楚，他抓灵体炼药，就是为了做‘噬忆丹’。”
林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问：“那噬忆丹……真能压我胸口的毒瘤？”
“能是能，”宇文拓嘴角勾了下，那笑又冷又无奈，跟瞅着谁家不懂事的小子似的，“但那玩意儿跟沾了蜜的毒药似的，吃了就上瘾，最后变成姬家的‘忆奴’——让你吞谁的记忆你就吞谁的，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连自己姓啥叫啥都记不住，跟个没魂的木偶似的。”
林夜攥令牌的手瞬间紧了，指节都泛白了：“你为啥跟我说这些？你不是青岚弟子吗？跟姬家没关系？”
宇文拓转身往林子深处挪了两步，锦衣在阳光下泛着浅金光，他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声音轻得跟风吹树叶似的：“我讨厌姬家那套破事——为了抢个碎片，连无辜的村子都敢烧，跟山匪没两样。”
这话一出口，林夜的呼吸都停了半秒。
“你说啥？”他声音发颤，眼睛瞪得溜圆，跟见了鬼似的，“屠我村子的星盗，是姬家派去的？”
宇文拓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嗯，为了万物吞噬碑的碎片。他们以为碎片在你爹娘手里，没找到，就放星盗烧了村子，想逼你爹娘出来——结果你爹娘把碎片藏得严实，他们啥都没捞着。”
林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跟炸了个响雷似的。
他想起小时候王奶奶塞给他的糖糕，甜得能粘住牙；想起张叔帮他家修篱笆，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还想起爹娘临终前，娘把青铜吊坠往他脖子上戴的模样——娘当时眼泪掉在吊坠上，说“这是传家宝，要收好，千万别丢了”。
难道那吊坠……
宇文拓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吊坠：“你那青铜吊坠，十有八九是碎片的容器，要么就是打开碎片的钥匙——刚才你攥令牌的时候，吊坠是不是烫了？”
林夜赶紧摸向脖子，指尖刚碰到吊坠，就“嘶”了一声——吊坠烫得跟刚从灶里捞出来的红薯似的，他赶紧松手，又怕掉了，赶紧用掌心托着。
更怪的是，胸口的碎片也跟着烫起来，跟吊坠凑一块儿呼应似的，连碎片边缘的黑气都活跃起来，跟小蛇似的在皮肤下游动。
苏瑶的灵体也晃了晃，光翼上突然亮了点细碎的金光，她轻轻碰了碰林夜的胳膊——虽然碰不着，可林夜能感觉到那股淡淡的暖意，跟晒了太阳似的。
“小夜哥，你的吊坠和碎片……好像在说话似的。”
墨灵从林夜的草帽上跳下来，蹲在他手背上，小爪子扒着令牌背面的“姬”字，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黑毛“唰”地全炸起来，跟被开水烫了似的：“这纹路上有姬家的血味！是用他们家血脉刻的，一般人仿不来！之前星盗的令牌，就是照着这个刻的，就是没这股血味，一看就是假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喊叫声——“快！往这边搜！宇文拓肯定把他们藏这儿了！”
宇文拓的脸色变了变，赶紧推了林夜一把：“李长老的人来了！你们顺着这条小路直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山门！我帮你们拖会儿，别回头！”
他说完就往脚步声的方向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扔了句话：“记住，别信李长老的任何话，找张长老！”
然后“嗖”地钻进了旁边的密林，没一会儿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争吵声，想来是把追兵引走了。
林夜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令牌，脖子上挂着发烫的吊坠，胸口的碎片也还在温着。
他脑子乱得很，一会儿是村子被烧的模样，火光冲天，哭喊声刺耳；一会儿是爹娘的笑脸，温柔得能化了冰；一会儿是姬家的阴谋，冷得让人打颤；还有苏瑶灵体那透明的模样，看得他心里发紧。
“小夜哥，我们快走吧，不然他们要追来了。”苏瑶的灵体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虽然碰不着，可林夜能感觉到那股淡淡的凉意，瞬间清醒了点。
“嗯，走！”林夜把令牌塞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又把吊坠往衣服里塞了塞，确保不会露出来。
他牵着苏瑶的灵体，顺着宇文拓指的小路往前跑，脚步有点急，却很稳，生怕摔着身后的人。
墨灵蹲在他的草帽上，爪子扒着帽檐，一边晃一边喊：“快点快点！别被追上了！刚才宇文拓那小子还算够意思，没白跟他打一架！”又吐槽：“早知道姬家这么坏，当初就该多问两句，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真相！跟个傻子似的！”
林夜没说话，只是跑得更快了。
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脸上，暖乎乎的，可他心里却凉一阵热一阵——原来爹娘的死不是意外，原来吊坠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原来青岚山还没到，就已经卷进了这么多破事。
他看了眼身边飘着的苏瑶灵体，她虽然累，却一直跟着他的脚步，光翼偶尔蹭蹭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
林夜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苏瑶的灵体手：不管前面有多少麻烦，只要能护住瑶瑶，查清真相，就算再难走的路，他也得走下去。
小路往前延伸着，远处已经能看见青岚山的影子了，青蒙蒙的，跟画里似的。
可林夜知道，这只是开始——姬家、李长老、碎片、噬忆丹，还有好多没解开的谜，都在等着他。
这条通往青岚的路，比他想的要难走太多，可他没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