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晨光透过高窗,温柔地洒在阅览室里。空气中不再有昨日谈判的紧张,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与祥和。沈星澜和陆砚深站在桌前,最后整理着那个紫檀木匣和相关的文件资料。
“这些东西,”沈星澜轻轻抚过木匣冰凉的表面,目光复杂,“是带回去,还是……”她有些迟疑。这些证据承载了太多沉重的过往,是姨祖母的心血,也是外祖父那一代人的心结所在。
陆砚深拿起那份老雷诺签署的“历史和解与未来合作备忘录”,利落地将其收入随身公文包的夹层,然后将紫檀木匣的盖子缓缓合上。“历史的证据,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他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处理完商业合同后的果决,“原件,我们带走,这是属于沈家的记忆,应该由你保管。至于‘未来’,”他拍了拍公文包,“有这份备忘录就够了。”
他的决定清晰而理智。不沉溺于过去,也不完全割裂历史,而是将有用的部分转化为向前的动力,将情感的载体妥善珍藏。沈星澜点了点头,认同他的处理方式。她小心翼翼地将木匣包好,放入行李箱中,仿佛安放好了一段尘封的岁月。
告别了神色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几分释然的老管家,他们坐上了返回巴黎的轿车,随后搭乘私人飞机,踏上了归国的旅程。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云层之上。陆砚深在处理积压的邮件,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敲击,恢复了那个高效运转的商业领袖模样。沈星澜则靠窗坐着,看着舷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心中感慨万千。
这次欧洲之行,远超一次简单的商务旅行或度假。它像一把钥匙,意外地打开了一扇通往家族历史的大门,解开了缠绕两代人的心结,甚至为“星火”公益项目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和陆砚深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似乎又加深了一层。他们不仅是生活中的伴侣,事业上的伙伴,更是一起面对历史、共同决策未来的战友。
“在想什么?”陆砚深处理完一部分邮件,放下平板,侧头看她。他注意到她望着窗外出神已经有一会儿了。
沈星澜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在想这次旅行。感觉……像是给过去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又像是为我们新的生活,翻开了一页空白的、充满可能的篇章。”
陆砚深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轻轻摩挲:“篇章并不空白,上面已经写满了我们共同的名字。”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而且,回去之后,‘星穹’计划的前期技术论证报告应该已经放在我办公桌上了,秦屿催了三次。你的‘星火’——哦,现在应该叫‘沈清词基金’了,首批资助名单也需要你最终确认。我们的生活,可从来没有‘空白’过。”
听他这么一说,沈星澜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他们的生活永远与忙碌和责任相伴,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充实而有意义。
“对了,”陆砚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小盒,递给她,“差点忘了这个。”
沈星澜有些疑惑地接过,打开。里面并不是珠宝,而是一枚造型古朴别致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雕刻着葡萄藤的纹样。
“这是?”
“‘晨曦之露’古堡地窖的钥匙。”陆砚深解释道,眼中带着一丝狡黠,“老雷诺作为‘和解诚意’的一部分,将古堡地窖里珍藏的、他祖父当年从沈家矿脉获得的第一批原始矿石标本,无偿归还了。我觉得,这些东西,放在星辉博物馆,比放在任何地方都更有意义。”
沈星澜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钥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不仅仅是矿石标本的回归,更是一种象征性的、跨越时空的物归原主。陆砚深总是能在这些细节上,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触动。
“谢谢。”她轻声说,将钥匙紧紧握在手心。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踏上熟悉的土地,呼吸着略带潮湿的、属于东方的空气,一种“回家了”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回到湖畔的家中,一切都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整洁与温馨,只是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白色郁金香,显然是钟点工提前准备好的。放下行李,沈星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紫檀木匣和外祖父的一些旧物放在了一起,妥善收藏在书房特定的柜子里。她没有立刻去翻看,只是觉得,让它们静静地待在彼此身边,就是一种最好的安放。
而陆砚深,甚至连西装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径直走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开始查阅堆积如山的邮件和报告,迅速切换回了工作模式。
生活的新篇章,就这样在熟悉的节奏中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沈星澜回到了星辉博物馆。同事们见到她,纷纷关切地询问她的欧洲之旅和身体状况。她微笑着应酬,然后便投入了工作。积压的鉴定委托、博物馆下季度的展览计划、还有“沈清词基金”首批资助项目的筛选……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下午,她特意去了一趟博物馆的库房,将那箱由陆砚深带回来的、属于沈家矿脉的原始矿石标本取出。看着那些形态各异、闪烁着原始光泽的石头,她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曾外祖父那个时代的风云,感受到姨祖母追寻真相的执着,也体会到外祖父沉默背后的沉重。她决定,将这些矿石作为一个特殊的小型展览,命名为“归源”,不强调历史恩怨,只讲述物质跨越时空的旅程与意义。
晚上,她和陆砚深靠在沙发上,分享着各自一天的工作。
“技术团队对‘星穹’的全息投影方案提出了三个修改版本,我看了一下,觉得第二个在成本和控制上更平衡。”陆砚深揉着眉心说道。
“嗯,‘归源’展的初步方案我做好了,明天发给你看看。另外,‘沈清词基金’那边,有几个青少年艺术资助的申请案例很特别,我想重点跟进一下。”沈星澜翻着手中的资料回应。
他们的对话,依然是关于工作、计划、项目,但底色里,却多了一份共同经历过风雨、解开过历史谜团后的深厚默契与从容。
回国后的生活,似乎与从前并无不同,依旧是忙碌的、充实的,围绕着事业、公益和彼此。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心底那份关于家族历史的尘埃已然落定,肩上的责任因“沈清词基金”而有了更具体的传承意义,而他们之间的联结,也在共同处理这段复杂往事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新篇章的序曲已经奏响,旋律里,有历史的回响,有未来的召唤,更有他们并肩前行、共同谱写的,平淡却坚定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