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
亚当茫然地环顾四周，无边无际的黑雾将他裹挟，看不清天，也摸不到地，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变得模糊。
白色常服的衣角在雾中轻轻晃动，却感受不到丝毫气流，仿佛这片空间本就静止。
“我又是谁？”
这个问题刚从齿间溢出，就被黑雾吞噬，没有一丝回响。
他抬手按向胸口，心脏的跳动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脑海中空空荡荡，之前那些关于穿越后的全部消失，只剩一片混沌的茫然。
就在这时，“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从黑雾深处传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虚无的重量，一步步向他逼近。
亚当的身体瞬间绷紧，本能地进入警戒状态，右手猛地向前伸出，想要抓住什么。
或许是武器，或许是支撑，或许是能驱散这茫然的凭据。
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雾气，什么都没有。
他猛地顿住动作，眉头紧蹙，心底涌起更深的困惑：为什么要伸出手？
他盯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掌，五指微微蜷缩，又缓缓张开。
这双手曾握过夺命的镰刀，曾握过燃尽一切的双拳，抚摸过繁华的眼罩，握紧过斩断一切的阎魔刀，攥紧过不愿放手的羁绊。
可现在，他想不起来这些了。
“我需要抓住什么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黑雾中消散。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道身影即将从雾中显现，可他的心底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莫名的空洞。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处何地，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警戒，为何要伸手去抓。
手掌在空中僵了许久，最终缓缓落下，垂在身侧。
他站在原地，任由黑雾缠绕，任由脚步声逼近，眼底的茫然渐渐被一丝探寻取代。
或许，从这道脚步声里，能找到关于“我是谁”的答案。
“嗒、嗒、嗒——”
脚步声始终在黑雾深处回荡，不远不近，不疾不徐，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反复碾过亚当紧绷的神经。
他瞪大眼，试图穿透浓稠的黑雾看清来人，可无论他怎么张望，眼前始终是无边无际的混沌，连一丝光影都抓不住。
那些被浓雾暂时遮蔽的烦躁，如同破土的野草，疯狂滋长，瞬间吞噬了之前的茫然。
“出来！”
亚当低吼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黑雾中撞出沉闷的回响，却依旧只换来脚步声的回应，“别躲躲藏藏的！”
他猛地迈开脚步，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冲去，指尖在雾中胡乱挥舞，却始终触碰不到任何实体。
黑雾像有生命般缠绕着他，阻碍着他的步伐，让他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
脚步声依旧在前方，仿佛永远隔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我是谁？！”
他再次嘶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与无助。
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之前被压制的混乱情绪再次翻涌。
他想知道答案，想摆脱这该死的黑雾，想让这无休止的脚步声停下来。
可回应他的，只有那循环往复的“嗒、嗒、嗒”，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理智。
亚当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得能听见雾气被吸入肺腑的声响。
他死死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眼底满是猩红的烦躁，双手攥紧成拳，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这黑雾是什么，不知道这脚步声来自何方，更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种彻底的失控感，让他几近崩溃。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他对着黑雾咆哮，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而那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回荡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挣扎。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
那道由黑色碎片与破布缠绕而成的人形黑雾骤然显现在三步之外。
兜帽上悬着的巨大骨手在雾中泛着冷光，指节摩擦的低沉声响穿透混沌，与亚当的嘶吼撞在一起。
亚当浑身紧绷，细瘦的胳膊本能地护在身前，眼底的烦躁瞬间被纯粹的惶恐取代。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裤脚卷着边，露出的脚踝细瘦得仿佛一折就断。
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铠甲，没有力量，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无措与警惕。
他死死盯着对方被乱码覆盖的面庞，那片跳动的黑色符号像张吞噬一切的嘴。
配合着对方肩头不断剥离又聚拢的雾气，以及手臂处愈发粗壮的黑色虚影，诡异得让他牙齿打颤。
“你是谁！”
亚当的嘶吼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单薄，因极致的恐惧而微微发颤。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比巷子里的小混混、比出租屋窗外的黑夜更可怕的黑暗，仿佛要将他这具孤零零的躯体彻底吞没。
黑雾人形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沉重的脚步。
每一步踏在虚空，都让地面泛起一圈圈幽暗涟漪，扩散至亚当脚下，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的身躯微微摇曳，像风中残烬，兜帽上的骨手突然收紧，指节摩擦声骤然尖锐。
就在这时，黑雾人形的背后突然浮现出一道弯曲的镰刀虚影，镰刃泛着幽暗的光。
而镰刀柄处竟缓缓伸出一只粗壮的黑雾手臂，五指张开，带着凛冽的寒意朝着亚当探来。
那些覆盖面庞的黑色乱码突然加速跳动，拼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金属摩擦。
“我……是你……”
“胡扯！”亚当厉声反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到眼眶。
“我才不是你这副鬼样子！”
他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黑雾手臂越来越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黑雾人形缓缓摇头，肩头的雾气剧烈翻滚，镰刀上的黑雾手臂愈发凝实，指节处甚至浮现出模糊的骨纹。
乱码再次重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几分，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你是……没人要的孩子……是独自发抖的可怜虫……”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亚当的心头。
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炸开，他想尖叫，想反抗，却被那只黑雾手臂猛地扼住了脖颈。
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全身，呼吸骤然停滞，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徒劳地抓着那只无形的手臂，却什么都抓不住。
“你骗不了自己……”
黑色乱码剧烈跳动，黑雾手臂的力道不断收紧，亚当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微弱的呜咽声。
“我……就是你的孤独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