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长老的狂笑声,打破了小竹峰的寂静,也打破了合欢宗众人心中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希望。
“听到了吗?花月容!碧瑶!”
他指着李玄,对众人极尽嘲讽之能事:
“这就是你们跪地哀求,不惜以身相许也要巴结的‘前辈高人’!一个只会说疯话的傻子!”
“破产?哈哈!我活了八百年,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词!他还不如说让血神教主出门被雷劈死来得更实在一些!”
血手长老的几个党羽也跟着附和起来,脸上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宗主,您现在该清醒了吧?我们都被这个骗子给耍了!”
“还指望他救宗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抓住他,献给血神教!”
叛徒们的叫嚣,让花月荣一系的长老们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她们看着李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迷茫,甚至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她们的信念,动摇了。
毕竟,李玄刚才那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听,都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在胡言乱语。
花月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她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茫然无措的碧瑶,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难道合欢宗的命运,真的要因为自己的一次错误判断,而走向灭亡?
就在合欢宗内部的信念即将崩塌之际,两个坚定的声音,如同磐石,稳住了这即将倾覆的局面。
“师尊之言,即是天道之理。”
张凡不知何时,已经将锄头重新扛在了肩上,他看着那些满脸嘲讽的叛徒,憨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却无比坚定。
“你们听不懂,是因为你们的境界太低,道心不纯。师尊既然已经开口,那血神教的覆灭,便已是定局。我等凡夫俗子,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
一旁的陆雪晴,也罕见地开口了。她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空灵而又清晰。
“道,不在言,而在果。”
“师尊说了什么,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师尊已经‘说’了。”
“言出,法随。这才是师尊的道。”
张凡和陆雪晴的话,像两剂强心针,注入了花月容和碧瑶的心中。
她们猛地惊醒!
对啊!
她们亲眼见过张凡道友一锄头化魔气为生机,亲眼见过陆雪晴道友一剑挖出灵泉道基,更是亲身经历了“多喝热水”破除心魔的神迹!
这些,哪一件是她们能理解的?
前辈的道,早已超越了她们的认知范畴!她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揣测前辈的真言?
“破产”是什么意思,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前辈金口玉言,亲口说出来的!
这,就是圣言!是法旨!是决定血神教命运的最终审判!
想通了这一点,花月容和碧瑶眼中的迷茫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甚至带着几分狂热的信念!
她们看向李玄的目光,再次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李玄站在原地,被这几波三折的气氛搞得不知所措。
他看着张凡和陆雪晴那一脸“师尊说得都对”的狂热表情,又看了看花月容和碧瑶那副“我悟了”的崇拜神情,最后看了看血手长老那帮人“你们都疯了”的嘲讽嘴脸。
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一切赶紧结束。
就在这剑拔弩张,信念与嘲讽激烈碰撞的诡异气氛中。
又一道血色的光芒,划破天际,向着花月容飞来。
这一道信符,比之前的更加黯淡,光芒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速度也慢了许多,颤颤巍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枚信符所吸引。
血手长老的笑声戛然而止。
花月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出手,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她有一种预感,这枚信符里的内容,将会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在小竹峰上所有人紧张注视的同时,时空的界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破。
遥远的南域深处,血神教总坛。
这里是一片被血色雾气终年笼罩的禁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怨气,寻常生灵只要靠近百里之内,便会被侵蚀心智,化为血水。
禁地的中央,是一片广阔如湖,翻涌着粘稠血浆的巨大血池。
这,便是血神教的根基,也是所有血神教弟子力量的源泉——万灵血池!
传闻这片血海,是由上古时期一位血道魔君,屠戮了亿万生灵,汇聚其精血魂魄炼制而成,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生命精元与磅礴的怨力。
此刻,数千名留守的血神教弟子,正盘坐在血池周围,疯狂地吞吐着从血池中散发出的血色雾气,脸上露出病态的亢奋与贪婪。
他们在为前线征战的教主和同门,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持。
突然!
毫无任何征兆地,那片平静了千百年,只是偶尔翻起几个血泡的万灵血池,剧烈地沸腾了起来!
“咕噜……咕噜噜……”
粘稠的血浆如同被煮沸的岩浆,疯狂地翻滚,冒出巨大的气泡,整个血池的温度,却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下降,变得冰冷刺骨。
“怎么回事?血池异动!”
一名负责守护血池的长老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更加恐怖,完全违背了世间一切法则的景象,发生了!
整片广阔如湖的血海,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执掌着“抹除”规则的无形大手,从这个世界上强行挖走了一样。
血池的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
不是蒸发,不是燃烧,更不是被吸收!
就是单纯的……消失!
一息!
血池的水位下降了三分之一,露出了池底那些浸泡了千百年的累累白骨。
两息!
血池彻底见底,只剩下一些粘稠的血泥,还在徒劳地冒着最后的气泡。
三息!
连那些血泥和白骨,都如同画卷上的颜料被清水冲刷,瞬间变得透明,然后化为虚无,归于混沌。
前后不过三息的时间!
那片支撑了血神教数千年气运的万灵血池,那片由亿万生灵精血汇聚而成的罪恶之海,就这么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从世界上消失了。
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从来不曾存在过。
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血神教弟子,都呆立当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紧接着,一股源于血脉,源于神魂的剧痛,席卷了每一个人!
“啊——!我的修为!我的力量!”
“血池……血池没了!我们的根基……断了!”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了整个血神教总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