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陈渡的身体仍在向下坠落,桥下翻滚的污秽河水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冰冷的死意。
上方,山君狰狞的面容、协会队员喷吐的能量光束、以及“奉天军”兵痞们绝望而疯狂的眼神,都如同定格画面般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混乱,都在那一道自虚空降临的阴兵煞气长矛面前,失去了所有色彩。
那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凝聚到极致的死亡规则与战争意念的具现化!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所过之处,连光线和声音都仿佛被吞噬、湮灭。
矛尖未至,那股纯粹的、针对一切“生者”与“异常”的毁灭意志,已经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压在了金水桥头每一个活物的心头!
首当其冲的,是桥上残存的“奉天军”。
灰白色的虎符光罩在接触到煞气边缘的瞬间,就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悄然破碎、消散。
“大帅”脸上的贪婪与疯狂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张开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嚎叫,但声音尚未传出,他连同他身边的手下,
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身躯由实转虚,再由虚化无,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紧接着,是那些拦截陈渡的协会精英队员。
他们身上闪烁着科技符文的护甲,手中凝聚着能量的武器,在这源自古老规则的审判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能量光束湮灭,护甲无声分解,他们的身体在煞气掠过时,如同风化的沙雕,瞬间崩塌、汽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山君脸上的从容与戏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一丝肉痛。
他猛地捏碎了胸前一枚玉佩状的护身法器,一道幽蓝色的光幕瞬间将他包裹。
煞气长矛的边缘扫过光幕,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幽蓝光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虽然勉强未被立刻击破,但山君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显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陈渡,正处于这毁灭风暴的正中心,并且是处于毫无借力的下坠状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都在那无形的煞气压迫下发出哀鸣,灵魂仿佛要被冻结、撕裂!怀中的净灵铃早已不再是悲鸣,而是发出了濒临极限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刺耳尖啸!
死亡,从未如此贴近!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陈渡的瞳孔收缩到了极点,强烈的求生欲与肩负的责任感,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爆发!他强行压制住肉体和灵魂传来的剧痛与恐惧,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在这一刻高度集中!
傩瞳无法主动开启,地脉感知也因之前的透支而近乎枯竭。但在这绝境的压迫下,在那阴兵煞气与脚下大地、与周围磅礴龙气产生的剧烈冲突中,一种更加本能、更加原始的感知,被强行激发了出来!
不是“看”,不是“听”,而是“感”!
在他急速下坠的过程中,他的灵觉仿佛脱离了躯壳的束缚,如同涟漪般向下扩散,触碰到了那被“龙泣核心”疯狂抽取、又被强行扭转而变得混乱不堪的——地脉!
他“感觉”到了大地深处那如同巨龙受伤般痛苦的痉挛与哀嚎!他“感觉”到了金水桥这个“风水眼”被强行扭曲后,如同人体穴位被刺入毒针般的滞涩与逆乱!
而也正是在这地脉的极端痛苦与逆乱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妙、转瞬即逝的“关联”!
那阴兵煞气,源自古老的战争与死亡规则,其显现和威力,并非完全独立!它似乎与这片土地承载的“历史”,与这紫禁城凝聚的“龙气”,甚至与脚下这被亵渎的“地脉”,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互为表里的联系!
阴兵因协会强行打开“虚无之门”、扰乱阴阳秩序而显化、而愤怒。它们的攻击,引动了沉淀在历史中的战争煞气,而这煞气的流转与爆发,似乎……受到了当前环境中龙气流向与地脉状态的微妙影响!
就像水流的走向会受到河床地形的影响!
虽然这种影响极其微弱,在正常情况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此刻,金水桥下的“龙泣核心”正在疯狂扭曲龙气和地脉,使得这片区域的“河床地形”变得极不稳定、极其异常!
这异常,会不会……可以被利用?!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陈渡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心田!
或许,不需要硬抗这无可匹敌的阴兵煞气!
或许,可以像引导洪水一样,利用这被扭曲的“风水地形”,将这毁灭性的力量……引导向它该去的地方!
这个念头诞生的瞬间,陈渡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这不是凭空臆想,而是基于他刚刚晋升的【掌灯使】对地脉的模糊感知,基于黄三爷之前对金水桥风水眼的精准判断,基于张九斤提供的协会数据中对规则漏洞的分析!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于生死关头,被他强行串联了起来!
破局的关键,不在天上,不在前方,而在——脚下!在这座即将崩塌的金水桥本身!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桥面,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汉白玉,死死锁定了那几个之前张九斤计算出的、用于“引导”和“偏转”能量的风水节点!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在煞气长矛彻底降临前,撬动这命运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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