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人来到了大德家楼下。江林抬手敲了敲那扇熟悉的防盗门。
“来了来了！”门内立刻传来小德含糊不清的回应，显然嘴里还塞着饭菜。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小德出现在门口，鼓着腮帮子，费力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看着江林抱怨道：
“林哥，你咋才回来呢？菜都快凉……”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越过江林，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女人身上，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江林没理会小德的愣神，径直走进屋内。
女人也自然地跟着他走了进去，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似乎觉得眼前场面很有趣的微笑。
客厅里，大德正端着饭碗，听到动静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女人时，拿筷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岁月的痕迹。
女人却显得很坦然，抬起手，像是多年老友般随意地挥了挥，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大德、小德。”
大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坐在他旁边的温婷却率先开口了。
她放下筷子，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在江林和那个女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明显讥讽的弧度：
“哟，江总可真是有女人缘啊。家里雅还在内蒙苦苦等着你呢。你这身边倒好，漂亮女人真是一个接一个，从来没断过啊。”
她的声音清脆，话里的刺却毫不掩饰。
江林知道温婷是心疼小雅，也为大德抱不平。
他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温大美女，这次你真误会了。她说她是我们的一个老朋友，我这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不，特意带过来让大德和小德认认，看是不是我记错了。”
他说着，还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夸张地伸出双手作势要拥抱温婷，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
“快让我抱抱，看你这一天天老是误会我，我得给你点温暖。”
温婷被他这无赖样子气得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手立刻交叉挡在胸前，笑骂道：
“滚蛋！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少来这套！”
江林哈哈一笑，顺势放下了手，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时，一直沉默盯着女人的大德，终于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了那个被尘封的名字，带着七分确认三分迟疑，缓缓开口：
“孙……孙蕊？”
女人——孙蕊，脸上绽放出一个更加明朗的笑容，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感慨：“还是你记性好，大德。”
旁边的小德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猛地一拍大腿，咋咋呼呼地喊道：
“我靠！孙蕊！这不就是孙蕊吗？！林哥，你瞎啊，这都没认出来？”
江林经他们这么一确认，再次仔细端详孙蕊的脸庞。
那些模糊的青春记忆碎片终于开始拼凑，那张清秀的、带着学生气的脸庞与眼前这个成熟些的女人面容逐渐重合。
他猛地一拍自己额头，懊恼又带着点自嘲地笑了：
“哎呀！你看我这破脑子！真忘了！孙蕊！对对对！是孙蕊！”
大德已经恢复了常态，热情地招呼道：“别都站着了，快来坐，坐下说！还没吃饭呢吧？正好一起吃点！”
小德凑到江林身边，用手肘拱了拱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贱兮兮地说：
“林哥，上学时候的白月光啊！这你都能忘？当年你不是还……”
“滚你妈的！”江林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一把推开小德，但耳根却微不可察地有点泛红。
在大德热情的招呼下，孙蕊略作推辞，便也落落大方地坐到了饭桌旁。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既有老友重逢的感慨，又夹杂着温婷若有若无的审视和江林那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尴尬。
孙蕊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却没有夹菜，目光在江林、大德和小德脸上流转了一圈，语气带着一种物是人非的唏嘘，轻声开口：
“去年……在墨城那边，听说你们惹了不小的麻烦，后来人就都跑了，没了音信。真是没想到，今天能在沈市，在这异地他乡，再遇到你们。”
大德给自己倒了杯啤酒，闻言叹了口气，语气倒是很豁达：
“是啊，这一晃，也快一年了吧。时间过得真他妈快。”
他举起杯，“来，不管咋说，能再碰上就是缘分，走一个！”
小德没说话，只是眼神在江林和孙蕊之间偷偷来回瞟，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坏笑。
江林没接大德的酒，而是默不作声地拿起酒瓶，往自己面前的空杯子里一连倒了三杯满满的啤酒。
在几人注视下，他端起杯子，一口一杯，喉结滚动，咕咚咕咚地直接将三杯冰凉的啤酒灌了下去。
喝完，他将三个空杯子底朝天地亮了亮，看向大德和温婷：“说好的自罚三杯，给婷婷赔罪。完了昂。”
大德看着他这略显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得咧嘴笑了，揶揄道：
“瞅你这出，怎么感觉跟小时候打架输了赌气似的，有点幼稚呢林子。”
孙蕊的目光一直落在江林身上，看着他喝酒时滚动的喉结和放下空杯时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眼神有些复杂。
她等江林放下杯子，才开口问道：“那……你们现在在沈市，具体是做些什么呢？”
江林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语气轻描淡写，带着点江湖人特有的低调：
“没啥，就是凑合着搞了点小产业，混口饭吃，能活着呗。”
孙蕊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哦？都当上老板了？这么说，你们现在都是大老板了呗？”
“啥大老板啊，”大德接过话头，摆了摆手，语气实在。
“孙蕊你可别听他瞎忽悠。就是一群兄弟抱团取暖，做点小生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凑合过日子呗，没那么玄乎。”
这时，大德像是才想起正式介绍，侧身对身边的温婷说道：
“媳妇，给你正式介绍介绍，这位，孙蕊，我们高中的老同学。”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故意加重了语气。
“而且，是咱们江林当年在学校里，公认的……白月光！”
他特意在“白月光”三个字上拖长了音调。
“噗——咳咳！”
旁边正在喝水的小德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江林满脑门子黑线，恨不得把大德的嘴缝上，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你他妈傻b吧！会不会说人话？”
孙蕊被大德这突如其来的介绍和江林的反应逗得捂嘴笑了起来，脸颊也飞起两抹红晕，不知是害羞还是觉得好笑。
温婷脸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前的那点戒备和讥讽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女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调侃。
她大方地伸出手，和孙蕊轻轻握了握，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温婷，是大德的女朋友。”
“你好。”孙蕊也微笑着回应，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