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鸡哥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地库幽深潮湿的走廊继续向深处走去。
空气越来越浑浊,光线也越来越暗,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壁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很快,他们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铁门前。
铁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老式铁锁。
鸡哥朝旁边一个保安示意了一下,那保安连忙掏出一串钥匙,费了些劲才将铁锁打开,然后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一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汗臭、排泄物和淡淡血腥味的酸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皱眉头。
门内是一片更加黑暗的空间,借着门外透进的光线,隐约可见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是一个个用粗铁栏隔开的牢房,如同古代的囚笼。
鸡哥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气味,面不改色,招了招手,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江林、大德、小德以及那个女迎宾,强忍着不适,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里面阴冷潮湿,地面黏糊糊的,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水渍。
一些牢房里空着,一些则关着些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人,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麻木地瞥了一眼,便蜷缩回角落的阴影里。
走到中间一个相对干净些的牢房前,鸡哥停下了脚步。
这个牢房里面有一张简陋的铁架床,床上铺着薄薄的、看不清颜色的褥子。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蜷缩在床上,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头发蓬乱,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鸡哥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铁栏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吓人。
“起床了诶!别他妈装死了!”鸡哥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戏谑。
床上的男人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转过身,坐了起来。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憔悴和苍白,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但那双眼睛在抬起时,却依然残留着一丝未曾完全磨灭的锐气。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认命般的平静:“怎么?方康终于决定要弄死我了?”
鸡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烟雾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
“弄死你?还没到时候。是有人来看你了,你的老熟人。”
话音刚落,江林一个箭步冲到铁门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声音因为激动和心痛而颤抖:“龙哥!是我!江林啊!你看看我!”
唐卓龙原本麻木的眼神,在听到“江林”这个名字和看到他那张熟悉又带着几分成熟的脸庞时,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铁门前,隔着栏杆仔细端详着江林,声音带着哽咽:
“小林?!真是你?!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你怎么会在这?!”
“龙哥!我找了你很久!可算找到你了!”
江林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龙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心如刀绞。
唐卓龙却没有沉浸在重逢的激动中,他很快冷静下来,目光转向鸡哥,语气带着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杰!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跟圣豪没有任何瓜葛!你抓他们干什么?!”
鸡哥黄杰吐了个烟圈,淡淡说道:“阿龙,你太高看我了,也小看你这位兄弟了。可不是我抓他们,是他们自己不知死活,摸到公司地库来找你的。本事不小,就是有点蠢。”
这时,女迎宾也扑到铁门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看着唐卓龙破烂的衣衫和憔悴的面容,泣不成声:“龙哥!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们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啊?!”
唐卓龙看到女迎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心疼。
他伸出手,想隔着栏杆摸摸她的脸,却又无力地垂下,只是哑声道:
“妮妮……你怎么也来了……你不该来的……快走……”
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鸡哥看着这场面,似乎有些不耐烦,掐灭了烟头:
“行了,人也见到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差不多得了,该走了。”
江林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唐卓龙的眼睛。
斩钉截铁地说道:“龙哥!你等着!我们一定会来救你出去!一定!”
唐卓龙看着江林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化作一个信任的眼神。
虽然心有不甘,但江林几人清楚,眼下他们根本不是鸡哥和他手下的对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唐卓龙被关押的具体地点,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鸡哥招呼着几人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走出地牢时,身后的唐卓龙突然用尽力气喊道:
“阿杰!黄杰!我不信你不知道圣豪背地里到底是干什么勾当的!那些害人的玩意儿!那些家破人亡的惨剧!难道你真的要跟着方康一条道走到黑,继续害更多的人吗?!”
鸡哥黄杰闻言,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几秒后,他缓缓转过身,又走回了唐卓龙的牢门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还算完整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从铁栏缝隙塞了进去,放在地上。
“阿龙,”
黄杰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少了之前的轻浮,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圣豪真正的产业是什么,我心里清楚。但是……康哥当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一口饭吃,给了我现在的地位……这份情,我得记着。人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唐卓龙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猛地抓住铁栏。
激动地摇晃着,嘶声怒吼:“黄杰!你他妈就是个败类!助纣为虐的败类!你跟着方康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吼完,他朝着牢门外的黄杰,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唾沫星子溅到了黄杰的脸上。
鸡哥没有躲闪,也没有动怒,只是默默地抬起手,用袖子慢慢擦掉了脸上的污迹。
他的眼神复杂地看着状若疯狂的唐卓龙,最终,只轻轻说了一句话,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唏嘘和遗憾:
“阿龙,别忘了,咱俩曾经……是最好的兄弟。”
说完,他不再停留,决绝地转身,大步离开了地牢,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黑暗中。
身后,只剩下唐卓龙绝望而愤怒的咆哮在牢房里回荡:
“草泥马黄杰!你早晚要遭报应!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