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雅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正用温热的毛巾仔细地给江林擦着脸和手。
仔细地帮江林擦拭完,张静雅将毛巾放进盆里。
看了看手表,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工作责任:
“我得去科室报到了,早上还有查房和几个病人要处理。我已经给大德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过来陪你。我忙完手头的事,一有空就回来看你。”
江林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知道她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不轻不重地在她挺翘的臀部拍了一下。
故意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容:“知道了,快去忙吧张医生,救死扶伤要紧。我等你回来‘查房’。”
张静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脸一红,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
眼神里带着嗔怪,却没再多说什么,端起水盆转身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林一个人。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思索。
左肩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他昨晚的惊险和失败。
大约十分钟后,病房门被“哐”地一声推开,力道不小。
大德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显然来得匆忙,头发还有些乱,但眼神里的关切和戾气却丝毫不减。
“醒了林子!感觉怎么样?”
大德快步走进来,声音洪亮,在看到江林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时,明显松了口气。
江林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微微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死不了。你们呢?都没事吧?”
“没事!都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大德拉过张静雅刚才坐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下打量着江林。
“倒是你,吓死我们了!医生怎么说?要紧不?”
“钢珠取出来了,没伤到要害,养一阵子就行。”
江林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多谈自己的伤势。
他目光扫过病房门口,确认无人后,压低了声音,“外面情况怎么样?”
大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往前凑了凑,声音也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意:
“陈海东和黄远宗那两个老杂毛……也在这家医院住院!妈的,真是冤家路窄!”
他眼中凶光闪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语气狠厉:
“林子,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我带几个兄弟摸过去,干脆直接……做了他们!一了百了!”
这个提议充满了诱惑。
仇人近在咫尺,而且似乎都处于受伤虚弱的状态,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江林听完,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沉默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伸出右手,习惯性地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盒。
大德见状,连忙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递到他嘴边,又帮他点燃。
江林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暂时压下了伤口的疼痛和心中的躁动。
他缓缓吐出烟圈,目光透过烟雾,变得有些幽深难测。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沉默地抽着烟,仿佛在权衡着极其重大的利弊。
大德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催促,只是焦躁地等待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烟草静静燃烧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的噪音。
江林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快速权衡着大德那个充满诱惑又极度危险的提议。
趁仇人病,要仇人命。
几分钟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上次让你去办的那件事……办成了吗?手脚干净吗?”
大德立刻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重重点头,语气肯定:“办成了,林子。按你说的,找的生面孔,用的黑车,绕了好几圈,绝对没人能查到咱们头上。陈海东那边,到现在屁都没放一个,肯定没察觉。”
“那就好。”
江林吐出三个字,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那步暗棋,或许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了三下,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没等里面的人回应,房门就被推开了。
只见陈海东站在门口,他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显得有些灰败,但那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江林。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彪悍、眼神警惕的马仔,一左一右护着他。
“江总,”陈海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毫不掩饰的虚伪和恶意,
“听说你也受伤住院了?真是巧啊。我特地过来看看你,没打扰你休息吧?”
江林看到不请自来的陈海东,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意外或恐惧。
反而扯出一个同样虚假的笑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缠满纱布的头:
“哟,海哥?您这贵体欠安,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怎么还亲自跑过来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陈海东看着江林这副冷嘲热讽、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样子,脸上那点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再绕弯子,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撕破了脸皮,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江林,咱们都是明白人,就别他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他死死盯着江林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勇,现在在我手上。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现了。”
江林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还耸了耸肩,语气无辜:
“姜勇?海哥你说什么呢?他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彪子和你儿子的事……”
他摊了摊没受伤的右手,“海哥你可能真的找错人了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警方不是都在调查吗?”
“放你妈的屁!”
陈海东猛地低吼一声,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江林!都他妈是道上玩的,你还跟我在这玩心眼、装清白?!”
他指着江林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江林脸上:
“彪子是谁捅死的?我儿子是谁杀的?你他妈心里比谁都清楚!少跟我来这套!”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我现在就要两个人!一个是亲手捅死彪子的凶手!另一个,是杀了我儿子的真凶!把这两个人交出来,姜勇或许还能留条活路。要不然……”
陈海东没有把话说完,但那阴狠的眼神和未尽之语里的威胁,已经再明白不过。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大德站在江林床边,肌肉紧绷,眼神凶狠地瞪着陈海东和他身后的马仔,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
江林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迎着陈海东吃人般的目光,毫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