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上午,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街道上,年节的气氛还未散去。
江林、大德、小德几人刚走下居民楼,准备前往天晟夜总会,开始新年的第一天的营业。
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路口跑来,是大懂。
他喘着气在江林面前站定,脸上堆着笑:“江哥,新年好!我来报道了。”
大德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大懂,语气不善:“谁让你来了?”
大懂被大德凶狠的眼神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地看向江林。
江林摆了摆手,打断大德:“干什么?大过年的。我让大懂来的,夜总会刚开门,事儿多,需要人手。”
他拍了拍大懂的肩膀,“来了就好,跟着走吧。”
大德瞥了江林一眼,没再吭声,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一行人沉默地朝着夜总会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口,远远就看见秃子和陈野已经等在那里了。
门口摆着两串巨大的红鞭炮,寓意着新年红红火火。看到江林下车,秃子和陈野立刻迎了上来。
“林哥,就等你了!”秃子咧着嘴笑,递过来一支点燃的烟,“吉时快到,就等你来点炮了!”
江林接过烟,深吸了一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试图将早上因沈振南他们离开而产生的些许空落感驱散。
他踩上台阶,正准备用烟头去点鞭炮的引信。
就在这时。
一辆印着“消防”字样的白色皮卡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夜总会门口。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表情严肃,径直走向江林。
为首的一人打量了一下江林,又看了看门口准备开业的一众人等,公事公办地开口:“你就是天晟夜总会的负责人江林?”
江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点了点头:“对,我是江林。几位同志,有什么事吗?今天刚开业...”
“接到通知,天晟夜总会存在重大消防安全隐患,”消防人员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必须立即停业整改,在隐患消除并通过我们复查之前,不能开业。”
他拿出一张红色的查封告知书,直接贴在了夜总会的大门上。
白色的封条交叉贴上,格外刺眼。
“隐患?我们年前刚做的消防检查,没问题啊!”陈野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消防人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是上面的通知,具体问题整改通知书上有写。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上车离开了。
门口一帮人顿时愣在原地,刚才的热闹喜庆气氛荡然无存。
看着大门上那刺眼的封条,秃子气得骂了一句脏话,抬脚就想踹旁边的垃圾桶,被江林用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宝马7系悄无声息地滑到夜总会门口,停了下来。
后排车窗缓缓摇下一半,露出一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
江林的目光瞬间凝固了——是黄远宗。
黄远宗嘴里似乎还叼着雪茄,烟雾袅袅。
他隔着车窗,看着门口显得有些狼狈的江林一行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江林,新年好啊。”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怎么样?这开门‘红’,还喜欢吗?”
他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慢条斯理地接着说: “别着急,放宽心。年,还得慢慢过。” “这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轻蔑地笑了笑,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宝马车发出一声低吼,平稳地驶离了夜总会门口,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江林一行人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对着那张冰冷的封条,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宝马尾气。
江林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宝马消失的方向,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大德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怒气:“林子,是这老小子搞的鬼!妈的,大年初二就给咱来这一出!”
江林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被封条封住的大门,又看了看身边一个个面色愤慨却又有些无措的兄弟。
沈振南和石磊刚走,麻烦立刻就来了。而且,来得如此直接,如此羞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却让他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把封条的内容拍下来,”江林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静底下压抑的暗流。
“陈野,打电话给……”
他顿了顿,原本想说打给沈振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先别惊动南哥他们。”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黄远宗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他不是说这才刚刚开始吗?”江林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咱就好好陪他玩玩。”
天晟夜总会大门上那两道刺眼的白色封条,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江林脸上,也抽在所有兄弟的心上。
开业吉时的鞭炮还孤零零地躺在门口,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办公室里,烟气缭绕。
江林独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身体深陷其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光亮的桌面。
门外隐约传来大德压抑的怒骂和秃子烦躁的踱步声,但他仿佛都没听见。
夜总会开不了业,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意味着他们这一大帮人瞬间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兄弟们的吃喝用度,各方面的打点,每一天都是真金白银的支出。
“黄远宗...”江林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阴鸷。
一出手就是这种断人财路的阴招。
消防?这理由找得真是冠冕堂皇,让人一时难以反驳。
硬碰硬?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该怎么办?
江林的视线落在手机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手机,翻找到一个备注为“温叔”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只“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
对面没有先开口,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温叔,新年好。”
江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是江林。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打扰您。”
“嗯。”电话那头传来温平平稳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温叔,黄远宗因为账本的事,把我天晟夜总会给查封了。”
江林斟酌着词句,既要点明关键,又不能显得像是在告状或者求助,“您看这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温平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慎:“你跟他说,账本在我手里了?”
“没有。”江林立刻回答,“您没发话,我一个字都没敢往外透。”
“嗯。”温平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语气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清晰的疏离感,“小林啊,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江林心中一紧,刚要道谢,温平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但是,”温平刻意停顿了一下,强调着这个转折,“我得先看到你的能力。明白吗?”
江林握着手机,一时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深意:“温叔,您的意思是...”
“黄远宗为什么动你?是因为他觉得你够得着那本账,但又还没真正够着。他是在试探,也是在逼你。”
温平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教导一个后辈,“我能直接让他把封条撕了,但这之后呢?他只会觉得你不过是靠着我这棵大树。下次,他还会用更阴的招。”
“你自己,得先让他知道,你江林不是他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哪怕没有我温平,你也有办法让他难受。你能处理这件事,哪怕只是让他有所顾忌,都说明你有过人之处,值得我高看你一眼,明白吗?”
江林握着电话,手心微微出汗。
他有点懂了。
温平不是在拒绝帮忙,而是在给他划下道道。
这不是简单的求助,更像是一场投名状,一次能力的考验。
“我明白了,温叔。”江林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是我考虑不周。”
“嗯,”温平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我才能为你提供更大的便利。账本的事,是你的护身符,但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得有分寸。去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说完,不等江林再回应,电话便被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江林缓缓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办公室紧闭的门。
门外的嘈杂声似乎也小了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温平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看到你的能力...看到你的价值...”
几分钟后,江林猛地睁开眼睛,之前的迷茫和焦虑已经被一种锐利的光芒所取代。他拿起内线电话。
“大德,秃子,进来。还有,把陈野和小德也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