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沈市火车站的站台,午时的阳光便毫无遮挡地洒在身上,带着夏末特有的暖意,驱散了车厢里残留的沉闷。
江林正低头找烟呢,裤腰上别着的呼机突然“嘀嘀嘀”响了起来,在嘈杂的车站广场上格外醒目。
他赶紧腾出一只手,将呼机取下来按亮屏幕,上面跳动着熟悉的名字,许欣然。
江林心里一松,快步走到广场边缘相对安静的树荫下,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公用电话卡,插入旁边的Ic电话亭。手指按号码时,他能感觉到指尖还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却难掩抵达目的地的轻松。
“喂,欣然,是我。”电话接通的瞬间,江林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旅途的奔波似乎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消散了大半。
“江林?你们到沈市了?”许欣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轻快,“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得明天才能赶过去,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一晚,好好歇一歇,等我到了咱们再碰面细说。”
“好,我知道了。”江林点头应道,目光扫过不远处正等着他的大德和小德,“我们刚出站台,打算先吃点东西,再找个旅馆休息,你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这边都安排好了,明天见。”许欣然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保管行李,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听筒,江林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从墨城连夜出发时的紧张感,此刻终于彻底褪去,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想起离开墨城那天,枪崩刘瘸子还历历在目,江林至今心有余悸。幸好一路上有惊无险,火车上没出什么岔子,现在终于踏上了沈市的土地,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被人找到。
“林子,怎么样?是许欣然吗?”大德看到江林走过来,赶紧迎上去问道,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帆布包。小德也凑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期待,显然也在等着消息。
“嗯,是她,”江林笑着点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她明天就到,让咱们先找地方住下歇着。走,先去吃点东西,我肚子都饿空了。”
三人点着烟,顺着车站广场的指示牌往附近的街道走。
沈市的午时很热闹,路边摊冒着热气,饭的香气飘得很远,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匆匆走过,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在街边散步,一派烟火气十足的景象。这和墨城的压抑截然不同,让江林三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一家挂着“老李面馆”招牌的小店。
店面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子,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玻璃门上贴着“手工面条,现煮现卖”的红纸,里面已经坐了不少食客,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时,能听到食客们满足的吸溜声。
“就这家吧,看着挺地道的。”江林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找了个靠里的角落坐下。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白色的围裙,手里拿着抹布正擦桌子,看到他们进来。
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三位想吃点啥?咱家的牛肉拉面、酸菜肉丝面都卖得好,要不要试试?”
“给我们来三碗牛肉拉面,再加三个茶叶蛋。”江林随口报出想吃的,旅途劳顿,一碗热汤面最是暖胃。
大德和小德也没意见,连连点头,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早就饿得不行了。
趁着等面的功夫,江林让小德看着行李,自己和大德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面包,以备不时之需。
等他们回到面馆时,三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已经端上桌了,雪白的面条浸在浓郁的骨汤里,上面铺着几片薄薄的酱牛肉,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香菜,还有一勺鲜红的辣椒油,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江林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面条筋道爽滑,汤汁醇厚鲜美,带着牛肉的香味,一口下去,浑身都暖和起来。
大德和小德也顾不上说话,埋头大口吃着,面条吸溜的声音在小小的店里此起彼伏。
三个茶叶蛋也煮得十分入味,剥开蛋壳,蛋白上浸满了酱油的颜色,咬一口,咸香适中,蛋黄也没有腥味。三人风卷残云般,很快就把三碗面和三个茶叶蛋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汤都喝了个精光。
“舒坦!”大德放下碗,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这面比墨城的面好吃多了。”
小德也点头附和:“是啊哥,下次咱们还来吃。”
江林笑着结账,老板收了钱,还热情地问他们是不是刚到沈市,要不要帮忙推荐附近的旅馆。
江林正好有这个想法,连忙道谢,顺着老板指的方向,带着大德和小德往旁边的巷子里走。
巷子不深,走了大概两百米,就看到一家挂着“诚信旅馆”招牌的小店。旅馆是居民楼改造的,一楼是前台,二楼三楼是客房,门口还摆着两盆开得正艳的月季花,看着很亲切。
江林走进去询问价格,前台的大姐很实在,听说他们是来投奔朋友的,还特意给他们便宜了二十块钱,开了一间带三张床的标准间,还能洗澡。
拿着钥匙上二楼时,楼梯间的墙壁上贴着干净的瓷砖,没有一般小旅馆的霉味,反而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打开房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三张单人床并排靠在墙边,床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和被子,墙角放着一个老式的衣柜,窗户边有一张小小的桌子,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终于能好好歇会了。”小德把行李往墙角一放,就迫不及待地扑到床上,柔软的床垫让他舒服地哼了一声。火车上他一直警惕着看管背包,几乎没合过眼,现在放松下来,困意瞬间涌了上来,眼睛都开始打架了。
大德也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也困得不行,火车上那座位太难受了,根本睡不着。”
江林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巷子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叫卖声,却不吵闹。
他转身对两人说:“都先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好好睡一觉,晚上咱们再出去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三人轮流去卫生间洗漱,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换好干净的衣服后,困意更浓了,小德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还轻轻打起了小呼噜。大德也躺在床上,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放松的笑意。
江林洗漱完,并没有立刻躺下。他走到门口,仔细检查了门锁,又把柜子推到门后抵着,才放心地回到床边。他靠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大德和小德,心里满是踏实,这一路虽然辛苦,但好在他们兄弟三人都平平安安的,现在有了暂时的落脚点,等许欣然来了,就能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
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暖洋洋的。江林打了个哈欠,旅途的疲惫终于彻底席卷而来,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轻微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安稳平静,仿佛之前所有的奔波和紧张,都在这一刻被温柔地抚平了。
这一觉,三人睡得格外沉,直到傍晚时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江林才率先醒来。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向窗外,夕阳正挂在远处的屋顶上,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旁边的床上,大德和小德还在熟睡,小德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江林没有叫醒他们,轻轻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尝试拨打沈振南和石磊的传呼,可还是无人接听。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爽吹进来,拂过脸颊,让人精神一振。他看着楼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路灯一盏盏亮起,店铺的招牌闪烁着灯光,心里默默想着:“沈市,我们来了,南哥、磊哥你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