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巨坑,死寂依旧。百盟会决议已定,首批勘探与建造弟子怀着忐忑与决绝,开始在坑缘那圈“死生边界”外小心翼翼地进行测量与规划,各种防护阵法的光华次第亮起,打破了此地长达八年的绝对宁静。
而在这喧嚣之上、无人敢探的坑底最深处,一场无声的、绝望的追逐,已持续了数月。
那缕灰白残魂,如同陷入流沙的濒死者,每一次向着那黑暗余烬方向的蠕动,都耗尽了它艰难积蓄起来的所有力量。数月的努力,它仅仅移动了不到三尺的距离,魂体却因此变得更加透明稀薄,那点残存的灵明之火摇曳欲熄,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在绝对的虚无中。
但它那扭曲的、仅剩本能的意念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
“靠近…吞噬…那是…唯一的…生路…”
它错将那余烬因同化而产生的细微法则涟漪,当成了能补全自身、甚至助它重生的无上瑰宝。这种致命的错觉,支撑着它进行着这徒劳而悲壮的挣扎。
终于,在这一日,它耗尽最后一丝魂力,猛地向前一扑!
那一点灰白的尖端,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那点始终沉浮不动的黑暗余烬的边缘!
没有惊天动地的反应,没有能量的爆发。
就如同水滴触碰烧红的烙铁。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让残魂感知到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灼蚀声响起!
那灰白残魂触碰余烬的部分,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天敌,竟被那黑暗余烬那内敛到极致的湮灭本质,无声无息地…抹除了一小片!
那不是能量的碰撞或消耗,而是更根本的、存在层面的否定与擦除!
“嗷——!!!”
残魂发出了无声却凄厉到极点的惨嚎与惊惧!那源自本质的剧痛与毁灭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它所有的贪婪与错觉!
它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养料,而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终结!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避免彻底湮灭的本能)让它疯狂地想要后退,逃离那可怕的余烬!
但为时已晚!
那黑暗余烬虽然没有任何主动意识,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绝对的“场”。一旦有低于其本质层次的存在主动触碰,便会引发自发的湮灭反应!
就如同磁石吸引铁屑,那余烬对那试图逃离的残魂,产生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吸力!
这吸力并非能量吞噬,而是法则层面的牵引,要将这敢于触碰它的“杂质”,彻底拉入自身,化为绝对的“无”!
“不…不!!!”残魂疯狂地挣扎,魂体扭曲,却根本无法摆脱那看似微弱、却无法抗拒的牵引!它正一点点地、绝望地被拉向那最终的湮灭!
它的挣扎,它的恐惧,它的怨毒…所有这些剧烈的负面情绪与魂力波动,在这极致的毁灭压力下,竟然如同被淬炼般,变得更加精纯,然后…被那黑暗余烬无情地吸收、抹平。
这个过程,缓慢而残酷。
而就在残魂触碰余烬、引发湮灭反应的同时——
遥远的南荒,黑风岭。
此地因常年刮着一种能侵蚀神魂的阴风而得名,灵气稀薄且紊乱,浩劫之后更是成了各种邪修、流寇、以及无法在中心地带生存的小宗门混杂的法外之地。
岭下一处废弃多年的古修洞府内,几名刚刚打劫了一支小商队、正兴高采烈分赃的邪修,忽然同时身体一僵!
一道微弱到极致的暗金流芒,毫无征兆地穿透洞府禁制,瞬间没入了其中修为最高、煞气最重的那名独眼邪修眉心!
那独眼邪修猛地瞪大了仅剩的眼睛,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周身气息变得混乱而诡异。
“老大?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
旁边几名邪修惊疑不定地后退。
片刻后,那独眼邪修的抽搐停止,他缓缓抬起头,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冰冷而贪婪的暗金光芒。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点收获,太少了…”
“我们应该…玩点更大的…”
他看向几名同伴的眼神,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欲望。
暗棋,已悄然落入混乱的土壤。
开始悄然滋长。
坑底,残魂在湮灭边缘绝望哀嚎。
南荒,新的种子已开始发芽。
毁灭的余波,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侵蚀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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