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苏州府衙的税局设在玄妙观西侧的旧粮仓里,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门楣上 “便民税局” 四个大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崔瑾站在门廊下,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粗布青衫 —— 这是赵焕让人给他准备的 “便服”,针脚粗糙,领口磨得发毛,与他往日穿的织金蟒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崔杂役,进来吧。” 税局的老吏头也不抬地喊道,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自崔瑾被贬到苏州,府衙里的人便都改口叫他 “崔杂役”,没人再记得他曾是太后跟前红极一时的采办太监。

崔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可想起临行前冯保的嘱咐 ——“在苏州好好当差,别给太后惹麻烦”,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低着头走进税局。

税局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铜钱的铜锈气和百姓身上的汗味。十几个织户排着队,手里都捧着沉甸甸的布包,低声交谈着,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几分期待。靠墙的长桌上,赵焕让人新做了块黑漆木牌,上面用白漆写着 “火耗五分,多一文退,少一文补”,字迹醒目,像道无形的规矩,压得人不敢造次。

“崔杂役,去那边核账。” 老吏指了指角落的矮桌,上面堆着几本厚厚的账册,“把昨日收的税银火耗一笔笔核对清楚,傍晚前要给赵大人过目。”

崔瑾走到矮桌前坐下,桌上的算盘珠子缺了两颗,木框上还留着深深的刻痕,像是被人狠狠砸过。他拿起账册,指尖划过 “王阿三,税银一钱三分,火耗六厘五毫” 那一行字,忽然想起自己采办珍珠时,五两火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下一位!” 税台前的衙役高声喊道。

一个穿着靛蓝粗布褂子的汉子走上前,解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边缘还沾着些棉絮。“官爷,您点点,一钱三分银,火耗六厘五毫,分文不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眼睛死死盯着天平上的砝码。

衙役拿起碎银,放在天平上仔细称量,又用小凿子刮了点银末,放在火上烤了烤。“成色还行,够了。” 他在税单上盖了个红印,递还给汉子,“收好,下次缴税凭这个领回执。”

汉子接过税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像是捧着什么宝贝。“多谢官爷!这下可算明白账了,去年那胥吏收了俺两钱火耗,说是什么‘熔铸费’,原来是坑人的!”

崔瑾在角落里听得清清楚楚,脸上一阵发烫。他想起自己收的五成火耗,足够这样的汉子缴三年税,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下一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挪到税台前。她的布包用蓝布层层包裹着,解开三层才露出里面的东西 —— 几十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最大的也不过一文,最小的是半文的碎角。

“官爷,老婆子眼神不好,您数数。” 老婆婆的声音抖得厉害,枯瘦的手指捏着铜钱,一枚枚往桌上放,“这是…… 这是攒了半年的火耗,六厘五毫,没错吧?”

衙役数了数,刚好六十七文 —— 按市价,正好是六厘五毫银。“够了,大娘。” 他接过铜钱,在账册上记下,“您老不容易,下次让家里小辈来就行。”

老婆婆却不肯走,盯着崔瑾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叹了口气:“听说宫里来的公公也在这儿帮忙?唉,要是早几年有这明白账,俺那老头子也不至于为了缴火耗,冬天还去河里捞沙……”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织户悄悄拉走了。“大娘,少说两句……”

崔瑾的头几乎埋到胸口,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仿佛看见那个捞沙的老汉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看见老婆婆在灯下一枚枚数着铜钱,眼泪无声地落在账册上,晕开了 “火耗六厘五毫” 几个字。

一上午,他就坐在角落里核账。听着织户们念叨 “多一分都没有”,看着他们把碎银擦了又擦,把铜钱数了又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那些他曾经视若粪土的碎银铜钱,在这些百姓手里,竟是用血汗和光阴一点点攒起来的。

中午吃饭时,老吏给了他两个糙面馒头,一碗青菜汤。崔瑾看着碗里飘着的几点油花,忽然想起宫里的山珍海味。他咬了一口馒头,粗粝的面粉刮得喉咙生疼,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崔杂役,吃不惯?” 老吏坐在他对面,呼噜呼噜喝着汤,“这些织户,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白面馒头。你收那五两火耗,够他们吃半年的。”

崔瑾猛地放下馒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进茅房,趴在墙角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老吏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现在知道恶心了?当初收火耗时,怎么不想想这些?”

崔瑾扶着墙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我…… 我错了。” 这三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涩,却像块石头,砸在自己心上。

下午,税局里来了个特殊的纳税人 —— 顾存仁的远房侄子顾文彬。他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把玩着玉扳指,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银箱的家丁,一看就是来示威的。

“听说宫里的崔公公在这儿帮忙?” 顾文彬的声音阴阳怪气的,眼睛在税局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崔瑾身上,“哟,这不是崔公公吗?怎么穿成这样?莫不是宫里的俸禄不够花,来这儿赚外快了?”

织户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紧张地看着崔瑾。他们虽然不知道崔瑾的真实身份,却也听说是 “京城来的大人物”,被派来赎罪的。

崔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紧攥着账册,指节都泛了白。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 顾文彬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来赎罪的。

“顾公子是来缴税的?” 赵焕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税册,语气平淡,“按新规矩,顾府名下的三百亩桑田,每亩税银一钱,火耗五厘,合计三十二两五钱。请缴税吧。”

顾文彬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本想来看崔瑾的笑话,没想到赵焕直接提缴税的事。“赵大人,本公子是来……”

“要么缴税,要么留下缴税文书,明日我让人去府上取。” 赵焕打断他,将税单放在桌上,“按《大明律》,逾期不缴,按滞纳处理,每日加征一厘,拖到月底,怕是要多缴三两银子。”

顾文彬看着赵焕身后的几个衙役,个个腰佩长刀,眼神锐利,知道今天是讨不到好。他恶狠狠地瞪了崔瑾一眼,对家丁说:“缴税!”

家丁打开银箱,取出三十二两五钱纹银,放在天平上。赵焕让人仔细称量后,在税单上盖了印,递还给顾文彬。“收好。下次让管家来就行,不必劳烦顾公子亲自跑一趟。”

顾文彬接过税单,气冲冲地走了。经过崔瑾身边时,他故意撞了一下崔瑾的肩膀,低声骂道:“阉贼!等着瞧!”

崔瑾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核账。但他知道,顾文彬的威胁不过是色厉内荏 —— 连太后的人都被派来税局当杂役,顾家再嚣张,也不敢公然抗旨。

傍晚,崔瑾把核好的账册交给赵焕。上面的每一笔火耗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半文铜钱的出入都写了说明,字迹工整,与他往日飞扬跋扈的笔迹判若两人。

“看来崔公公是真的明白了。” 赵焕翻着账册,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明日起,你去织户区帮忙张贴税单吧,让百姓们也看看,宫里来的公公是如何改过自新的。”

崔瑾躬身应道:“是。” 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怨毒,多了几分平静。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苏州城。织户们都在议论那个 “京城来的杂役公公”,说他看着百姓缴税时,脸比红布还红;说他核账时,连半文钱都不肯错;说他被顾公子羞辱时,竟一句话也没说。

“看来是真知道错了。” 王阿三的婆娘一边织布,一边跟邻居说,“上次他来采办珍珠,随手就打了张老五一巴掌,现在能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还不是陛下和赵大人教得好!” 邻居叹道,“这新法是真为咱们百姓好,连宫里的人都得学着守规矩。”

这些话传到江南士绅圈时,正赶上顾存仁在玄妙观召集密会。往日里座无虚席的偏殿,今天只来了寥寥数人,个个面色凝重,茶杯里的龙井都凉了,也没人动一口。

“诸位,” 顾存仁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崔瑾不过是个弃子,太后这是做给陛下看的,咱们不必……”

“顾老爷,您就别自欺欺人了。” 坐在角落里的常州士绅周显打断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崔瑾是太后的陪房,从小跟着太后长大,这都能被贬去税局当杂役,咱们这些人算什么?”

另一个士绅也附和道:“就是!听说冯公公都把家产变卖了,清退了二十万两火耗。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是铁了心要推行新法,谁挡路就办谁!”

顾存仁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原想联合江南士绅,联名弹劾赵焕,阻止 “一条鞭法” 在江南推广,可现在看来,连最铁杆的盟友都打了退堂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推行新法?” 顾存仁不甘心地问,“那火耗计入正税,咱们的田产、商铺,哪一样不要多缴税?”

“多缴税也比掉脑袋强啊。” 周显苦笑道,“顾老爷忘了去年江西巡抚的下场?不过是清丈了几亩田,就被士绅煽动百姓砸了衙门,结果呢?陛下直接派了锦衣卫,抓了二十多个领头的,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连内阁都保不住。”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连太后的人都被派去苏州受教,这新法,怕是推定了。咱们还是识时务些,乖乖缴税吧,别引火烧身。”

这话像盆冷水,浇灭了顾存仁最后的希望。他看着空荡荡的偏殿,想起自己那些散布在江南各地的田产、当铺、绸缎庄,若是真按新法缴税,每年至少要多缴上万两银子。可再看看崔瑾的下场,看看冯保的退缩,他忽然觉得,那些银子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散了吧。” 顾存仁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各自回去准备缴税,别让陛下抓到把柄。”

士绅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辞,连客套话都忘了说。很快,偏殿里就只剩下顾存仁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眼神空洞。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咐:“顾家能在江南立足百年,靠的不是钱财,是识时务。” 以前他总不以为然,觉得凭着顾家的势力,就算皇帝也得给几分薄面。可现在他才明白,在皇权面前,所谓的 “势力” 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夜幕降临,苏州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税局的灯还亮着。赵焕正在灯下写奏报,详细描述崔瑾的转变和士绅们的反应。他想起陛下临行前的嘱托:“江南的根在民心,只要民心向背分明,再顽固的士绅也得低头。”

如今看来,陛下的话果然没错。崔瑾的苏州之行,像颗石子投入江南的死水,激起的涟漪不仅震慑了士绅,更让百姓看到了朝廷推行新法的决心。

“大人,这是崔杂役写的悔过书,说是要呈给陛下。” 衙役递过来一张纸。

赵焕接过一看,上面的字迹虽然还有些颤抖,却写得异常认真:“…… 瑾今日方知,一两银子,对百姓是一月口粮;五厘火耗,是半袋米。往日之贪,罪该万死。愿余生在苏州,陪百姓缴税,以赎前愆。”

赵焕看着这封悔过书,心里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陛下的用意 —— 不仅要惩罚一个崔瑾,更要让所有人都明白,百姓的血汗钱,谁也不能动。

他将悔过书折好,放进奏报里,让人连夜送往京城。他知道,江南的震动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关于新法的改革,终将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开出花。

苏州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税局的黑漆木牌上,“火耗五分” 四个字在月下泛着光,像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线,守护着百姓的血汗,也守护着大明的未来。

崔瑾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织户们的织布声,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起那个老婆婆的六十七文铜钱,想起王阿三婆娘布满老茧的手,想起顾文彬嚣张的嘴脸,心里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许,在苏州当个杂役,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能亲眼看着那些碎银变成百姓的口粮,看着那些铜钱变成孩子的学费,看着这世间最朴素的公道,一点点变成现实。

而江南的士绅们,在这个夜晚,终于明白:这场关于 “火耗” 的改革,不是一阵风,而是一场雨,一场涤荡污浊、滋润民心的雨。谁也挡不住,谁也躲不过。

属于江南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趣趣阁推荐阅读:唐羽穿越成太子的小说特种兵之种子融合系统玄武裂天从我是特种兵开始一键回收从火凤凰开始的特种兵逍遥小憨婿调教妖孽暴君:军火狂后大明:弃婴开局,老朱求我当皇帝大乾憨婿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奋斗在沙俄唐朝好地主水浒:什么靖康?不存在的以三国为基,铸至高圣朝贞观俗人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从李元芳开始寒门书生,开局捡个便宜小娇妻樱花之国上的世界末日大明:家妻上将军李世民:逆子!你怎么让她怀孕了亮剑:我有一间小卖部赘婿三国:从拯救家族开始风起陇西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朕真的不务正业大文豪公子凶猛丛林战神隋唐大猛士不明不清最强之军火商人帝国皇太子,老子不干了!叶宁罗舞苏倾城小说盘点败家皇帝,开国太祖们傻眼了大召荣耀曹操的痞军师九州,开局忽悠项羽做我哥大明,我的老丈人是卢象升逍遥暴君隋末绝品兵王篮坛大流氓武炼巅峰开局召唤李儒与黄忠开局一书生:从敬夜司狱开始落榜当天,娶了个郡主娇妻回家吃货唐朝锦衣黑明首辅家的傻儿子
趣趣阁搜藏榜:洪荒之吾为帝尊白马踏西风推背图之大唐帝国大明皇家维修工疯鼠水浒摊牌了我林冲反出梁山重回北魏相公,陛下又请辞啦三国:因长得帅被小乔捡回了家华夏史记:炎黄到清末的风云变迁雉朝飞之铁骨柔情大唐:咸鱼的我被李二看穿了内心风起刈羽大明之我真不想当皇帝啊抗日之活着再见备前宰相装傻三年:从状元郎到异姓王三国:我与我父,喝退十万曹军纵横图大明之崇祯大帝当云天明穿成林如海太岁官婿既然重生了,这个皇位必须我来坐异世召唤之帝者为尊大秦规划师未央金屋赋岳氏传奇之逆世护宋水浒:换天改道黄金时代,风云二十年三国:开局反了汉灵帝魔兽争霸之天下竞技隋兵霸途精灵之守灵人1855美国大亨神医毒妃逆天改命最强黄巾大明永乐,从教导皇孙开始水浒:灌口李二郎传我就是能投进太子驸马逍遥小地主大神,来淘个宝呗!明左回到原始社会当大酋长了解历史之大汉王朝重生之王爷的奋斗明末灾年,我有一个中药交易空间大唐:我辩机,誓死不从高阳回到古代搞工业错妻:入赘半年你说我认错媳妇了
趣趣阁最新小说:三国:黎民天下天幕:老祖宗,这盛世如你所愿大明盛世英主,从皇长孙开始大秦武则天逃荒:开局签到空间农场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大明,我朱文正乃长房长孙红楼之我要当大官!大明马哲主义皇帝:崇祯的答卷华夏史记:炎黄到清末的风云变迁劫天龙王开局替人从军,反手召唤典韦航海:加勒比开局签到超级战列舰识局破局满级金钟罩,开局大哥带我去捉奸伏羲纪元之长眠乱世雄途之乞活崛起糖霜满京华堡宗没了,不还有儿子么水浒新纪元:从整顿梁山开始气运映照:我以赤金定乾坤这个三国不穿越血泪大巴山风雨飘摇的王朝大秦:开局被赵姬强抢入府听风行雨三国:我的士卒能黑化陷阵红楼:十龙十象启风华大秦:天道金榜曝光了我大明:开局写书骂翰林三国:辅佐刘备,从徐州开始大唐守山犬并州割据:三国统一之路红楼:刚封侯,让我攻略金钗续命千年世家从以一敌万开始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异世崛起:从土地庙开始穿越古蜀三星堆蜀汉再兴大汉浪漫大明:我的知识就是权杖青云直上扶摇路大秦:天命人皇,开局执掌万界反穿归来后,获得熟能生巧系统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铁血冉闵,魂定中原杨府群英记明未:从救下毛文龙到驱逐鞑奴水浒新传特警穿越改写梁山风云大唐双龙传之重塑大隋穿越后直接做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