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密，像是无数根铁锥在岩层下凿击。金小小掌心贴着残剑录铁环，神识如丝线般铺开，五处地下裂痕的位置已在她脑中成图。
“来了。”她低声道。
话音未落，外院东南角的青石板猛然拱起，碎石飞溅中一道黑影窜出，手中提着一只墨色皮囊。几乎同时，其余四点也接连爆裂，七名、十名、十五名……黑衣人从地底涌出，动作整齐划一，落地即散，迅速向外围哨塔与主殿方向包抄。
毒雾紧随其后。皮囊被撕开，浓稠如油的灰绿色气体喷涌而出，贴地蔓延，所过之处草木枯黄，灵力屏障发出细微的嘶鸣。
符阳站在阵台边缘，眉头紧锁：“比预计多出两倍。”
“他们”金小小的指尖在铁环上轻轻一叩，“是来灭口的。”
她不再迟疑，左手猛然抬起，残剑录铁环嗡鸣震颤。三道早已埋入地基的光明符瞬间激活，白光炸裂，如同三轮小日腾空而起。强光穿透毒雾，那层灰绿屏障像是遇火的薄冰，迅速溃散、蒸发。
惨叫接连响起。暗影教徒身上缠绕的黑气在光下剧烈扭曲，有人当场跪倒，双手抱头；有人大步后退，面具在光芒中发出焦灼的噼啪声。
“有效！”符阳眼中一亮。
“别松懈。”金小小目光扫过战场，“这只是第一波。”
她传令下去，所有弟子立即佩戴特制光镜——那是昨夜用低阶净光符与透明晶片 hastily 制成的简易装备，能过滤强光干扰，保持视野清晰。与此同时，她以空间剑心引导符阵微调，将剩余的光明符能量重新分配至东西两翼，防备侧袭。
果然，不到半盏茶功夫，东侧围墙外传来脚步声。一队身披灰袍的弟子模样的人正快步靠近，其中两人由同伴搀扶，肩头染血，口中低声呼痛。
“是内院撤离路线上的伤员？”一名守卫迟疑着上前。
“等等。”金小小突然开口。
她盯着那两名“伤员”的脚步——左脚落地时总比右脚慢半瞬，呼吸节奏也与胸膛起伏错开。这不是受伤后的勉强支撑，而是体内灵力运行不畅导致的身体失衡。
“站住。”她踏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喧哗，“今日口令是什么？”
队伍瞬间凝滞。
两人对视一眼，搀扶者右手悄然移向腰间。金小小已动，身形一闪，空间微折，下一瞬已出现在二人面前。她掌心拍出，一道压缩的灵力直击对方护体黑气。
轰的一声，黑气炸裂，露出底下刻满符纹的青铜面具。另一人怒吼着抽出短刃，却被金小小反手一记剑指点中手腕，骨骼应声断裂。刀落地，人跪下。
“果然是你们。”她收回手，眼神冷了下来，“敢穿天一门的衣服，就该知道怎么死。”
符阳立刻下令封锁内院通道，并调派后备弟子接管警戒。他转头看向金小小：“他们开始用人形探路了。”
“说明我们打疼了。”她淡淡道，“接下来会更狠。”
话音刚落，系统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东南林区，三十人规模，携带大型毒囊两具，预计三分后抵达射程。】
金小小没有回应，只是迅速盘算。光明符数量有限，刚才那一波消耗了近半，若再全数引爆，后续将无牌可打。必须精准打击。
她点了十名精锐弟子，低语几句。众人领命，迅速沿林区边缘潜行而去。她亲自带队，在距离林缘二十丈处停下，让众人伏于断墙之后。
她闭目，空间剑心展开，感知着远处地面的震动频率。三十一人，步伐统一，中间两人负重明显，每走五步便微微停顿一次——正是搬运大型装置的特征。
来了。
当第一双脚踏入预定区域，金小小睁眼，抬手打出一道灵印。
二十张光明弓同时拉开。这些弓本是防御用的警戒武器，箭矢附有微量驱邪之力，平日仅用于惊退野兽。此刻，每一支箭尖都缠绕着从高阶光明符上剥离的光丝。
“放！”
箭雨破空，划出二十道银线，精准钉入两具毒囊表面。光丝瞬间渗透，引燃内部不稳定药剂。
轰——！
两声巨响接连爆发，毒囊炸裂，毒液四溅却在空中就被强光蒸发。冲击波掀翻了周围树木，逼得敌军阵型大乱，不少人被自己人的毒液溅到，皮肤迅速发黑溃烂。
“撤。”金小小一声令下，十人迅速后退，隐入防线之内。
外院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余烟袅袅升起，空气中还残留着刺鼻的焦味。毒雾基本消散，几处哨塔的灯火重新亮起，弟子们开始清点伤亡，搬运伤员。
符阳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死了三人，重伤七人。东侧围墙损毁严重，需立即修补。”
金小小点头，目光仍盯着林区方向。敌人退得干脆，没有恋战，也没有留下尸体。这不像溃败，更像是战术性撤离。
“他们在等什么？”符阳问。
“等我们认为胜利了。”她缓缓道，“或者，等某个消息传出去。”
她忽然转身，走向阵台中央。残剑录铁环被她握得更紧，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状光痕——那是符阵持续运转带来的负荷。
“把所有备用光明符集中起来，分成三批，分别藏在主殿、偏殿和藏书阁地窖。”她下令，“另外，通知所有轮休长老，今夜全员值守，不得擅自离岗。”
符阳一怔：“你怀疑……”
“我只是不想给任何人机会。”她打断他，“让他们看清楚，谁在逃，谁在守。”
符阳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启禀统领，西角门的守卫……发现了一具尸体。”
“谁？”
“穿着外门弟子的衣服，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怀里……有一张未送出的传讯符。”
金小小眼神一凛。
她快步赶去，看到尸体时并未惊讶。那人确实是外门弟子，但脖颈处有一圈极淡的青痕，像是被某种细绳勒过又抹去。她蹲下身，翻开尸体手掌——掌心有一道新鲜划痕，形状规整，是临死前用指甲刻下的符号。
一个“阳”字。
她猛地抬头，看向符阳。
符阳也看到了，脸色骤变：“这不是我写的。”
“我知道。”她站起身，声音冷静，“这是有人想让你背锅。”
四周弟子面面相觑，气氛陡然紧绷。
金小小环视一圈，忽然提高声音：“从现在起，所有传讯必须双签确认，包括尸体身份核实。任何人试图单独行动、更改布防、或传递未经核验的消息——格杀勿论。”
无人应答，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走回阵台，手指抚过残剑录铁环的裂缝。系统忽然弹出一行字：【警告：符阵核心节点出现异常灵力波动，来源——西北偏殿第二根承重柱。】
她瞳孔一缩。
那里，正是今早才加固过的防御支点。
她没有声张，只对符阳使了个眼色，然后慢慢抬起左手，将铁环轻轻按在阵台中央的凹槽里。
咔哒一声，机关闭合。
她的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远处，一片枯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撞上残墙，叶脉断裂，像一道无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