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逃了,她站在原地,剑尖垂地,血顺着剑身滑落,在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点。右臂的伤口裂得更深,每一次呼吸都牵着筋骨发颤。她没管,目光落在那个昏迷的矿工身上。
这人穿着粗麻衣,脸沾着煤灰,手腕内侧有一圈黑纹,像烧焦的藤蔓扎进皮肉。刚才杀守卫时,她就注意到了——周通的手下,也有同样的印记。
她蹲下,用残剑挑开矿工的袖子。黑纹顺着脉络延伸,末端微微发紫,像是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系统。”她在脑子里喊。
没回应。
铁环贴着腕骨,冷的,死的。她以为它彻底没了,可就在她指尖碰到那黑纹的瞬间,脑中突然炸出一道声音:
“警告,检测到神经绑定类咒术残留——缚灵咒。与蚀心丹同源,痛觉即服从,死亡即引爆。”
声音还是那副欠揍的调子,可话没说完,光屏却只闪了一下,就熄了。
金小小皱眉。这功能……以前没开过。
她没时间细想。矿工忽然抽搐,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手指蜷成爪,指甲抠进地面。她立刻按住他肩膀,低声问:“能听见吗?谁给你种的咒?”
矿工没睁眼,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林……岚。”
金小小瞳孔一缩。
林岚不是死了吗?她亲眼看着林岚跪在剑冢,心脉尽断。
可这咒术的气息,分明和当年林岚用在她身上的“缓灵散”同出一脉——那种让人四肢发软、灵力滞涩的阴毒手段。
她盯着那黑纹,忽然想起老卒说过的一句话:“有些咒,不是人死就断的。它能活在药里,活在血里,活在别人咽下的毒里。”
她抬手,用残剑割开自己右臂的伤口。
血涌出来,她忍着痛,将带血的指尖按在矿工手腕的黑纹上。
一瞬,空间剑心微微震颤。
她“看”到了。
是流动的一股极细的暗红能量,顺着她的血倒流进矿工体内,像钥匙插进锁孔。
黑纹猛地一跳,矿工全身绷紧,牙关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绑定神经……痛即服从……”她低声重复系统的提示,手指没松,“那要是更痛呢?”
她猛地发力,灵力裹着血,狠狠压进黑纹深处。
矿工一声嘶吼,整个人弹起来,眼白翻上,喉咙里呛出血沫。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像是要撕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金小小咬牙:“吐出来!要是你还清醒,就让它吐出来!”
矿工喉咙滚动,突然张嘴,一口咬破舌尖。
“噗——”
血喷出来,裹着一团湿透的纸。
金小小一把捞住,纸团已被血浸透,软得像烂叶。她用灵力缓缓烘干,指尖一寸寸抚平褶皱。字迹模糊,但能辨出几行歪斜的笔画:
“林岚以蚀心丹胁迫吾等……破坏矿层……若不从,咒发,七窍流血而亡……”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图纸藏于石塔地窖,钥匙在周通腰带暗扣。”
她捏紧纸团。
果然。新矿层的崩塌不是意外,是林岚死后仍在操控的局。
她用蚀心丹做引,把咒术种进矿工体内,让他们亲手毁掉残剑盟的根基,再把罪名推到他们头上。
“行啊。”系统突然又响了,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自残式验咒,玩得挺野。下次记得先充能,我好歹能给你扫个全息图。”
“你不是死了?”她冷笑。
“死个屁。我只是被塞进这破铁环里,功能削得只剩个检测模块。还得靠你放血激活——你当我是验血试纸?”
她没理它,转身走向陈锋。
陈锋靠墙坐着,脸色灰败,左肩的伤还在渗血。他刚醒,眼神浑浊,可当金小小把纸团递过去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笔迹。
“这是……老李的字。”他声音发抖,“他负责南三矿道……上次说身体不舒服,我以为是累的……”
他猛地抬头,眼睛充血:“林岚死了,可她的药还在!她的咒还在!天一门……天一门的人早就知道!他们清剿我们,是为了灭口!”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
石室内死寂。
残剑盟的人站在角落,有人拄着断刀,有人抱着伤腿,全都盯着那张带血的纸。一个断指的汉子突然冲上来,一把抢过纸团,死死盯着,眼泪混着血往下掉。
“我哥……上个月突然发疯,砸了矿车……他们说他是畏罪自杀……可他是被逼的!是被这咒逼的!”
一声声控诉砸在石壁上,像铁锤敲钟。
金小小站在中央,没说话。
她知道陈锋为什么这么恨。残剑盟不是叛徒,是被算计的棋子。
林岚用蚀心丹控制矿工,制造矿难假象,再让天一门以“整顿违规”为由清剿,一举两得——既除掉残剑盟,又吞下新矿层。
而天一门……从金无尘到凌尘子,真的毫不知情?
她想起父亲当年看她的眼神,想起测心石上的锁灵草,想起林岚腰间的香囊——那股淡淡的药香,和矿工口中的“安神糕”,是不是同一种?
“系统。”她突然问,“能追踪这咒术的源头吗?”
“不能。”系统答得干脆,“我只能检测残留。但……”它顿了顿,“这缚灵咒的编码方式,和天一门符篆堂的‘镇魂纹’很像。只是更毒,更狠,像是……改过版的。”
金小小心头一震。
符篆堂。金无尘的地盘。
她攥紧残剑,指节发白。
陈锋喘着粗气,一拳砸向地面:“我们不是残剑,是被当成废铁熔了!可我还活着!他们毁我矿,杀我人,现在还想让我们背黑锅——”
他抬头,死死盯着金小小:“你娘当年也是这么死的,是不是?”
金小小猛地一僵。
母亲……焚毁证据,死于一场“意外火宅”。当年她一直以为是林岚下的手。可现在看来,那场火,是不是也有人用同样的手段,逼她母亲自焚?
她没回答,只将纸团收进怀里。
“图纸在周通身上。”她说,“钥匙在腰带暗扣。”
“那你还等什么?”陈锋吼,“去抢回来!揭了他们的皮!”
“不去。”她说。
陈锋一愣。
“他逃了,是故意的。”金小小盯着石室角落,“他留了人守塔,却让自己逃,说明图纸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有人要我们追。”
她抬起右手,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纸团上,晕开最后一行字。
“这是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