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贴着墙根向前挪了三几步，左手铁环贴住砖面，一丝微弱的震感顺着掌心传来。
通风道里的空气带着铁锈和炭灰的味道，她没再往前，蹲下身，用锈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细痕。
三步外就是长老会大殿的通风口。
格栅是赤霄铁铸的。
她将铁环按在格栅内侧，闭眼感应。
残剑录吸收着上方传来的灵力波动，一串数据在脑中浮现：七人，灵力层级稳定，结界已启，议题锁定在“外门异动”。
系统光屏闪了一下。
她把锈剑收回背后，从袖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赤霄铁碎片。
这是莫千机给的那块铁锭边缘裂下来的，里面混着蚀心丹和锁灵草的残留。
莫千机将铁锭抛给她时，曾低声说道：“这铁里的蚀心丹和锁灵草复合比例。”
她指尖轻弹，碎片精准落入剑柄凹槽。
残剑录铁环微微发烫，开始模拟莫千机的灵力频率。
三息后，格栅上的符纹暗了下去。她抬手，用空间斩在格栅内侧切出一道仅容指头穿过的缝隙。
上面的声音漏了下来。
“……金小小已在外门煽动弟子，若不及时压制，恐生内乱。”是符篆堂一位长老的声音。
“她手中并无证据，不过是想借旧事翻案。”另一人接话，“测心石经三十六道验法，岂会出错？”
“错不错，得看谁在铸基座。”凌尘子的声音低沉，却压住了全场，“莫千机昨日交来一块铁，说是当年测心石的残料。我已命人复检。”
金小小眯起眼。她在炼器堂时，莫千机没提过已上报。是他后来改了主意，还是……有人拦了？
她将耳朵贴上缝隙。空气震动传递得并不清晰，但足够她听清关键。
“若真有问题，”金无尘的声音响起，低得几乎听不见，“我……难辞其咎。”
没人接话。
她攥紧了剑柄。父亲的声音里没有辩解，只有沉。可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她没等下去。证据已经足够，缺的不是真相，是开口的时机。
通风道尽头有道检修梯，通向大殿后侧的供奉室。
她翻身而下，落地时脚尖轻点，避开地板上微凸的符点。
老卒教过她，天一门的重要殿宇，地砖下都埋着示警阵。
供奉室门虚掩着。
她侧身而入，绕过香案，从侧门进入大殿回廊。
静音结界挡住了外声，也挡住了内声外传。
她站在殿门口，能看见七位长老围坐圆桌，凌尘子居中，金无尘坐在左侧第三位，低头看着手中玉简，指节发白。
她抬起左手，残剑录铁环在掌心转了半圈，随即一划。
空间裂开一道细缝，她将那块赤霄铁碎片弹了出去。
碎片穿过结界，落在圆桌中央，发出一声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凌尘子眉头一皱：“何人擅闯？”
金小小没答话。她并指为剑，对着空气一划，声音顺着空间裂缝直接送入殿内：“是我。”
她迈步走入大殿。
七道目光如刀锋般扫来。结界因她的进入微微波动，却未破裂。
她站在圆桌前，锈剑横在身前，左手铁环轻敲剑脊。
她冷笑，伸手拿起桌上的铁片，指尖一捏。
“咔。”
碎片裂开，一股淡紫色的粉末从中飘出，在空气中凝成细雾。她将铁环贴上粉末，法则扫描瞬间完成。
“蚀心丹微粒，锁灵草汁液，复合比例与林岚所用毒香完全一致。”
她抬头，目光扫过诸长老，“这铁，被铸进了测心石基座。每一次测试，它都在放大毒素反应。你们说我是废物，测的是真，还是假？”
殿内一片死寂。
符篆堂长老猛地站起：“你血口喷人！测心石乃宗门重器，岂容你随意污蔑！”
“污蔑？”金小小将铁片摔在桌上，“莫千机亲手铸的基座，他亲手发现的加料。他上报了的。”
没人说话。
金无尘低着头，手里的玉简已被捏出裂纹。
凌尘子缓缓开口：“即便有疑，也需走宗门程序复核。你今日闯会，已触犯门规。”
“门规？”她笑了，“你们用规则压我，却从不问规则本身，是不是干净的。”
她转身，目光落在金无尘身上：“父亲，你欠我一句解释。”
金无尘喉头动了动，却没抬头。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声怒吼。
“还我公平！”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
“金小小说得对！测心石必须重验！”
“我们也要测！让我们自己看结果！”
金小小没回头。她知道是谁在喊。
外门弟子，杂役院学徒，那些曾被测出“灵根低下”而被打入底层的人。她没组织他们，但她留下的残剑盟标记，早已在暗中串联。
凌尘子站起身，脸色铁青：“传令下去，封锁广场，驱散人群。”
“驱散？”金小小声音冷了下来，“你封得住人的嘴，封得住人心吗？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求谁开恩。我是来讨一个公道的。”
她将锈剑往地上一顿，剑尖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块废铁，我是证据。而我是证人！”
系统光屏微闪，弹出新提示：【关键证据提交，任务进度更新：45%】
她盯着凌尘子：“你要维持秩序，可以。但请你告诉我——秩序，是为护真相存在山，还是为了隐藏谎言？”
凌尘子没有回答。
大殿外的呼喊声越来越响，像潮水拍岸，一波盖过一波。
“我们要重测！”
“还我们一个真正的测心石！”
一位长老猛地拍桌：“来人！拿下她！”
两名刑堂亲卫从殿外冲入，手中长戟直指金小小。
她没动。
残剑录铁环在掌心发烫，锈剑上的“风”字密钥微微发亮。她知道，只要她再划一道空间斩，就能脱身。但她没走。
她就站在那里，剑横身前，目光直视凌尘子。
“你们可以抓我。”她说，“但你们抓不住想要知道真相的心。”
亲卫停在她面前三步，长戟未收。
凌尘子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他看着金小小，又看了看桌上的铁片， 开口：“测心石……重验。”
殿内一片哗然。
符篆堂长老急道：“掌门，此举恐动摇宗门根基！”
“根基？”凌尘子声音冷了下来，“若根基建立在谎言之上，早该换了。”
他转向金小小：“三日后，公开重测。你，可敢再上测心台？”
“我敢。”她没犹豫，“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测心石取出基座，由外门弟子监督拆解。残渣当场化验。若再有蚀灵铁，谁铸的、谁埋的、谁压的，一一清算。”
凌尘子盯着她，良久，点头：“准。”
金小小收回锈剑，左手铁环在掌心转了一圈，压下系统突然弹出的提示：【任务进度：37%。下一阶段：直面铸造者】。
她没理会。
她转身走向殿门，脚步不急不缓。
身后，呼喊声如潮水般涌来。
她走出大殿，迎面是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