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点工作艰难推进，与商务厅的拉锯仍在继续，孙淳副主任那边的深入沟通还需要精心准备。赵江河感觉自己像一只陀螺，在无形的鞭策下高速旋转，不敢有片刻停歇。然而，再紧绷的弦也需要偶尔松弛，再疲惫的心灵也需要被具体而微的暖意包裹。
周六上午，难得没有紧急公事。窗外是北方冬日少见的晴朗，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儿子被岳母接去照料一天，家里格外安静。赵江河看着正在客厅阳光里，一边压腿拉伸，一边戴着耳机听线上课程的顾曼。她穿着一套烟粉色的家居服，侧影在光线下柔和美好，专注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青春。
一个念头忽然清晰起来。自从孩子出生，顾曼的生活几乎完全围绕着家庭和孩子转。虽然她从未抱怨，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平和，但赵江河知道，她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需要被呵护，需要感受来自丈夫的、超越日常琐碎的关注。
“曼曼，”他走过去，摘下她一边的耳机，“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转转？”
顾曼有些惊讶地抬头：“出去？去哪？宝宝……”
“妈带得好好的，我们偷个闲。”赵江河语气温和但坚持，“就我们两个，像以前一样。去商场逛逛，给你买点东西，看场电影，或者找个地方坐坐。”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很久没添置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顾曼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一种被记挂、被珍视的喜悦，随即又有点犹豫：“不用乱花钱，我什么都不缺……”
“不缺是不缺，喜欢是喜欢。”赵江河难得地有些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走吧，换衣服。今天我买单。”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市中心一家环境优雅、品牌云集的高档商场。暖气充足，光线明亮，轻柔的背景音乐流淌，周末的人流带来恰到好处的热闹生气，又不至于拥挤。赵江河脱下了平日严谨的西装，换上了质感精良的羊绒衫和休闲长裤，少了些威严，多了几分儒雅随和。顾曼则精心打扮过，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米白色羊毛大衣，内搭浅杏色高领羊绒裙，腿上穿着保暖又显腿型的加绒深灰色瑜伽裤（她偏爱这种舒适又利落的穿搭），脚上一双短靴，长发披肩，略施淡妆，整个人显得温婉明媚，光彩照人。她身上散发着出门前特意挑选的、略带清甜花果香的香水气味，淡雅宜人，与商场里各种香气混合却不显突兀。
赵江河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两人并肩走在光洁的地砖上，仿佛回到了恋爱和新婚时无忧无虑的时光。最初的生疏感很快被熟悉的亲密取代。
“先去哪里？”赵江河问，目光落在她身上，“大衣很好看，但或许可以看看有没有更喜欢的？”
顾曼嗔怪地看他一眼，但嘴角是翘着的。她没有直接去奢侈品店，而是先逛起了几家她一直喜欢的、设计感强且材质上乘的国内设计师品牌店。在赵江河鼓励的目光下，她试穿了几件衣服。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穿着一件雾霾蓝的宽松版型羊绒衫，搭配同色系长裙时，赵江河的眼睛明显亮了亮。衣服的色调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宽松的剪裁透着慵懒的优雅，很符合她的气质。
“好看。”赵江河言简意赅，却带着十足的肯定，转头对店员说，“这件，还有刚才试的那条丁香紫的连衣裙，一起包起来。”
“哎，那条裙子还没决定呢……”顾曼小声说。
“你穿着好看，就买了。”赵江河已经递出了卡，动作流畅自然。
接着，他们逛到一家知名的内衣品牌店。顾曼有些不好意思，想拉他走开，赵江河却站定了，低声在她耳边说：“进去看看，选你舒服喜欢的。”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顾曼脸颊微红，还是进去了。赵江河在外面的休息区耐心等待，偶尔有路过的女性顾客投来略带羡慕的一瞥——这样一个气度不凡、明显事业有成的男人，如此耐心地等待妻子挑选贴身衣物，并不多见。
顾曼出来时，手里提着精致的纸袋，脸上的红晕未退，眼睛却亮晶晶的，显然买到了心仪之物。赵江河接过袋子，轻轻揽了揽她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经过一家珠宝腕表店时，璀璨的灯光吸引了顾曼的目光，她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橱窗里一条设计简约的钻石项链。赵江河注意到她的视线，停下脚步：“进去看看？”
“不要了，这个太贵重了。”顾曼连忙摇头，她知道赵江河虽然收入不菲，但向来不喜奢靡。
“看看又不一定要买。”赵江河微笑，牵着她走了进去。店员热情而不失分寸地迎上来。顾曼试戴了那条项链，细碎的钻石在她锁骨处闪烁，确实精致动人。赵江河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目光柔和。
“喜欢吗？”他问。
顾曼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喜欢，但还是说：“还好，我们……”
“包起来吧。”赵江河已经对店员示意，然后低头在顾曼耳边轻声道，“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提前送你。你值得最好的。”
顾曼转身望向他，眼眶有些微热，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挽住了他的手臂。店员笑容满面地开单、包装，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羡慕。这对夫妻，丈夫沉稳大气，出手阔绰却不见炫耀，对妻子体贴入微；妻子美丽温婉，被宠爱却不骄纵，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温情，在物质的光环下显得更加真实动人。
随后，赵江河又带顾曼去买了她常用的护肤品和香水，去书店选了几本她感兴趣的书，甚至在电子产品区，给她换了一部最新款的、拍照功能强大的手机。“多给宝宝和你自己拍点好看的照片。”他说。
大包小包，几乎都是给顾曼买的东西。赵江河自己只顺手买了一条领带。他两手提满了购物袋，却不见丝毫烦躁，反而有种充实的愉悦。顾曼几次想帮他分担，都被他笑着拒绝。
中午，他们在商场顶楼一家环境清雅的餐厅吃饭。靠窗的位置，阳光洒进来。顾曼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袋子，再看看对面正细心为她布菜的丈夫，心里被暖意填得满满的。“今天让你破费了。”她柔声说。
“挣钱不就是给家里花的？”赵江河给她夹了一块剔好刺的鱼，“你开心，最重要。平时我忙，家里和孩子都是你操心，辛苦了。”
简单的话语，却让顾曼觉得所有付出都值得。他们边吃边聊，话题轻松愉快，暂时远离了工作的烦扰。
下午，他们看了一场轻松的爱情电影，像普通情侣一样捧着爆米花，在黑暗里依偎着。电影散场时，顾曼眼角还有些湿润，是感动的。赵江河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在华灯初上的商场里。
周围人来人往，不乏年轻的情侣或夫妻。他们这对，或许因为气质出众，或许因为赵江河手中那些彰显分量的购物袋，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那种自然流露的、历经生活打磨后愈发醇厚的亲密与和谐，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年轻女孩偷偷对同伴低语：“看那对，好配啊，感情真好。”有中年夫妇走过，妻子忍不住多看了顾曼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沉稳的赵江河，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丈夫，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向往。
这些细微的动静，赵江河和顾曼并未刻意关注，却也能隐约感受到。他们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但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对美好关系的无声认可，还是让这个下午变得更加明媚。
回家的路上，车子后座堆满了“战利品”。顾曼靠在赵江河肩头，手里把玩着那个装着项链的首饰盒，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
“累吗？”赵江河问。
“不累，很开心。”顾曼抬头看他，眼中映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好像……又找回了一点谈恋爱的感觉。”
赵江河笑了笑，握紧她的手。他知道，再多的物质，也比不上这份彼此陪伴、心意相通的感觉。今天的花费，于他而言，不过是数字的变动，但能换来顾曼发自内心的笑容和放松，能弥补一些他因工作繁忙而缺失的陪伴，比任何投资都值得。
家，不仅是加油站，也是需要他用心经营、持续注入爱意的花园。今天的时光，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们忙碌而有时略显枯燥的生活，也让彼此的心贴得更近。他知道，明天依然要面对风云变幻的职场，但此刻，拥着身边温暖的人，看着后座那些满载心意的礼物，他内心充满宁静的力量。
这份世俗的、温暖的、被人羡慕的幸福，是他奋斗的意义之一，也是他抵御外界所有寒流的，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