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那一番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整个花果山都迅速运转起来。
“万妖圣地,广开山门!”
“接收所有从西牛贺洲逃难而来的生灵!”
“大王有令,但凡入我花果山界者,皆受庇护!有饭吃,有地住!”
一道道命令,从水帘洞发出,传遍了七十二洞,传遍了整个万妖圣地。
无数小妖奔走相告,原本因为“六耳大圣”之死而弥漫的悲伤与仇恨,此刻迅速转化为一种更为高昂、更为具体的情绪。
那是被赋予了重大责任的使命感。
他们不再只是占山为王、快活度日的妖。
他们是万妖圣地的一员,他们的王,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连天庭佛门都不曾做过的事情——庇护众生。
一时间,花果山气象万千。
无数妖众自发地开辟洞府,准备食物,设立岗哨,井然有序地等待着那些可能到来的“同胞”。
杨戬与哪吒也没有闲着。
杨戬亲自带着梅山兄弟与一众草头神,在花果山外围布下天罗地网,既是警戒,也是为了接引。
哪吒则脚踩风火轮,日行万里,将大王的消息,朝着西牛贺洲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
整个花果山,就如同一台被启动了的精密战争机器,但它此刻的目的,不是杀戮,而是救援。
就在这种忙碌而又昂扬的气氛中,一个不速之客,或者说,一个所有人都预料之中的“客人”,终于到了。
那是一只兔子精。
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兔子精,修为低微,甚至连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来,还保留着长长的耳朵和红色的眼睛。
它出现在花果山边界的岗哨前时,几乎已经是个血物。
它的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身上雪白的绒毛被鲜血和污泥凝结成一块块的硬疙瘩,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的一道几乎从它的后背划到了腹部,隐约可见其中的白骨。
它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但它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支撑着它没有倒下。
“花……花果山……是……是万妖圣地吗?”它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拦住它的狼妖哨兵,发出了微弱的询问。
狼妖看着它这副惨状,心中的暴戾瞬间被一种同情所取代。
他点了点头:“是。这里是齐天大圣的万妖圣地。”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那兔子精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两行血泪从它通红的眼中滚落,它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是瘫倒在地。
“求……求见……求见大圣爷!”
“我有天大的冤情……要向大圣爷禀告!!”
它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水帘洞。
当这只重伤垂死的兔子精被小心翼翼地抬到水帘洞外的广场上时,几乎所有在场的大妖王,都皱起了眉头。
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这些称霸一方的妖族巨擘,此刻都聚集在此,商议着如何应对西牛贺洲的变局。
陈凡坐在那张属于美猴王的宝座上,看着下方那个被灌了几口灵泉,稍微缓过一口气的兔子精,平静地开口。
“说吧,有什么冤情?”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兔子精挣扎着,想要磕头,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它抬起头,看着宝座上那个身披金甲,威风凛凛的身影,积攒了一路的恐惧、悲愤、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山洪般彻底爆发。
“大王!!”
兔子精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那声音凄厉得让在场所有小妖都感同身受,浑身发毛。
“求大王为我们西牛贺洲千千万万的生灵做主啊!”
“狮驼国……狮驼国完了!彻底完了!”
“那三个魔鬼……那三个披着妖族皮的魔鬼!他们吃人啊!他们把整整一国的人,全都当成了口粮!!”
“城里,大街上,挂着的不是灯笼,是人皮!河里流淌的不是水,是血!婴孩的哭声,成了他们下酒的小菜!壮丁的心肝,是他们宴席上的主食!”
兔子精的控诉,一句比一句惊悚,一句比一句血腥。
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妖的脸上,都从最初的同情,变成了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愤怒。
就连牛魔王这样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大妖王,此刻都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肌肉在不断抽动。
吞食一国生灵!
这已经不是妖族的行为了,这是魔!是连地狱最深处的恶鬼都自愧不如的滔天魔行!
“他们不但吃人!他们连我们妖族同类都不放过!”兔子精哭得几乎要断过气去,“任何不愿臣服他们,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妖怪,全都被抓了起来!男的做奴隶,没日没夜地给他们巡山烧火!女的……女的……”
它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头拼命地撞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的姐姐……我姐姐就是不愿去给那青毛狮子暖床……被他……被他活活撕成了两半!!”
“吼!!!”
一声压抑不住的兽吼,从牛魔王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双目赤红,身上的妖气冲天而起。
“畜生!简直是畜生!!”
“这他妈是妖族败类!是我妖族的奇耻大辱!”蛟魔王也怒不可遏,脸色铁青。
一直沉默的鹏魔王,那双锐利的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杀意。
杨戬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青筋暴起。哪吒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火尖枪上烈焰吞吐。
陈凡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但他座下的石椅扶手,已经不知不觉间被他捏成了齑粉。
兔子精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同仇敌忾的气氛,它猛地抬起头,说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是最让它绝望的信息。
“大王……没用的……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因为……因为他们自己都说……”
兔子精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那青毛狮子怪,自称是文殊菩萨的坐骑!”
“那白皮大象,说它是普贤菩萨的心爱之物!”
“最……最嚣张的那个金翅大鹏!他更是天天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我乃佛母之子,如来之舅!别说吃他一国之人,就算把这西牛贺洲都屠了,谁敢管我?!’”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如果说,之前是滔天的愤怒。
那么现在,这股愤怒之上,又蒙上了一层荒谬、屈辱和刺骨的冰冷。
佛祖的……舅舅?
菩萨的……坐骑?
这个信息,就像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每一个妖族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牛魔王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怒火。
“好!好一个佛门!好一个大慈大悲的西天!”
“放纵坐骑亲属,屠戮一国生灵,制造无边杀孽……这就是他们的‘普度众生’吗?!”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蛟魔王声音冰冷,“这是在指着我们所有妖族的鼻子告诉我们——我们就是畜生!他们想杀就杀,想吃就吃!我们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大哥!下令吧!”杨戬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如铁,“此仇不报,天理不容!小弟愿为先锋,踏平狮驼岭,将那三个畜生连同他们背后的主子,一同清算!”
“盟主!不能再等了!”哪吒也急声喊道。
万妖圣地,群情激愤,山呼海啸。
所有妖王,都将目光投向了宝座上的陈凡,等待着他这位“万妖之主”的最终决断。
陈凡缓缓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愤怒的众人,而是低头看着那只已经完成了使命,气息奄奄的兔子精。
他的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澄澈。
机会来了。
一个让他名正言顺,替天行道,将“妖族正统”和“三界公理”这两面大旗,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绝佳机会!
一个让他可以去修复世界裂痕,获取海量“纯净因果点”的机会!
“传俺老孙的法旨。”
陈凡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将狮驼国三妖魔的罪行,昭告三界!就说他花果山,要替天行罚!”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杨戬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二郎”
“大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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