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没再理会卓杰，转身走到吕征面前，弯腰拉起他那只被踩得血肉模糊的手。
“能走吗？”
江晦平淡地问了一句，就像对同事那种程度的普通关心。
吕征愣了愣，慌忙点头，却因为疼痛踉跄了一下。
江晦伸手扶了他一把，目光在他手腕的旧疤上停留片刻，没再多问。
有些事，不必说透。
吕征的遭遇，已经给了他最明确的答案。
想离开这里，靠的从来不是次数，而是能在规则边缘游刃有余的实力。
而眼前这个叫卓杰的肥猪，不过是他在界外遇到的第一个小门槛而已。
江晦扶着吕征往角落走，路过卓杰身边时，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管好你的爪子，不然下次，就不是烟头了。”
卓杰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却罕见地没再发作。他知道，这小子是个硬茬，硬来只会让自己更没面子。
但这笔账，他记下了。
在Y-5这间屋子里，他有的是办法慢慢玩死这个叫“薛不晦”的小子。
江晦将吕征安置在角落，目光扫过屋内众人。
很显然刚刚的表现让这屋里的其他人都明白这个男人并不是随意出头的笨蛋，相反他聪明的可怕，而且很有实力。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忌惮，却没人敢再多说一句。
很好，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了。
总归都是要杀鸡儆猴的，只不过，杀鸡的变成他了而已。
江晦靠在墙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残留的灼痛感，回想刚刚那件事中自己得到的信息，不免思忖。
有意思。
这界外，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吕征小声对江晦说。
“你休息一会儿吧，睡一会儿。我给你守着夜。”
“没事，我还不困。”
江晦笑了笑，他觉得屋内静悄悄，有人要作妖。
果然，本该在他们到达屋内就分发的生活物资这会儿被卓杰讲了出来。
大家原本都打算饿着肚子干着嘴唇准备入睡了，听到他的话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屋内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窸窸窣窣讲起小话。
江晦明显感觉得到卓杰那充满恶意的目光。
吕征有些担心，但江晦满不在乎。
卓杰走到他们俩面前，巨大的肥胖身躯在他们俩面前投下一道暗影。
吕征不敢抬头，但很快他头顶上传来了卓杰不耐烦的声音。
“滚起来，跟我去拿东西。”
吕征知道，如果不是江晦刚刚警告了一番卓杰的话，自己这会儿就会被踹上一脚再扯着头发拎起来了。
他苦笑了一下，想要起身，江晦扯住了他的袖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很明显是问他有没有事。
这也是一种为他撑腰的表现。
但吕征在上个副本里就饿了好久，如果这会儿再不吃东西的话，他不确定自己到下个副本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撑住。
所以他必须得去。
他冲江晦慢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别担心。
吕征随后扶着墙踉跄着爬起来，他手背的伤已经肿得老高，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卓杰骂骂咧咧地带着他往屋子角落的橱柜走，路过门口时，恶狠狠地瞪了江晦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阴招。
之前和江晦眼神对视过的那个坐在离门最近角落的学生此刻看似在低头摆弄校服袖口，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卓杰的背影。
直到卓杰走进那个巨大的橱柜，背过身将柜门关上，他才悄悄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江晦，又迅速低下头。
江晦看在眼里，没说话。
这小孩不简单，在这种环境里还能保持冷静，甚至懂得观察风向，比屋里那些只会发抖的成年人强多了。
过了约莫十分钟，卓杰提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吕征手里捧着个破麻袋。
那个捆麻袋的绳子看起来非常粗糙，此刻已经深深勒进了吕征受伤的掌心中。
看起来卓杰是蓄意报复。
铁盒里装着几包压缩饼干和一些瓶装水。
而麻袋里则是些看不出原样的破布，大概是所谓的“被褥”。
“每人一份，自己来拿。”
卓杰把铁盒往地上一摔，饼干袋撞出哗啦声。
“动作快点，别逼老子动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壮着胆子上前，拿起最底下那包碎了一半的饼干和半瓶水，缩着脖子退回角落。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领取，没人敢挑挑拣拣。
轮到江晦时，卓杰故意把最后一包完整的饼干藏在身后，只递给他半瓶浑浊的水。
“新人就该有新人的样子，想吃好的？等你活到下一轮再说。”
江晦没接那瓶水，只是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手。
掌心的灼痛感似乎又在隐隐作祟，像某种烦人的警告。
江晦知道不能硬抢，便扯了扯嘴角，虽然声音很平静，但说出来的内容却十分阴阳怪气。
“看来Y区的资源也就这样了，难怪有人赖着不想走。”
这话戳中了卓杰的痛处。
他困在Y区五年，早就成了掠食者里其他屋主的笑柄。
除了中立派那些傻子愿意留在低端圈里当屋主，掠食者里的其他人早都不断往上爬，只有他，不知为何一直死活升不上去。
他脸色骤变，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把那包饼干狠狠砸在江晦脚边。
“给你！噎死你个小兔崽子！”
江晦不卑不亢，弯腰捡起饼干拍了拍上面的灰，也像是拍掉刚刚被卓杰拿过的晦气，然后顺带拿起旁边一瓶没开封的水。
他转身时瞥见那个学生正看着自己，注视着自己的这一切行为。
分发完物资，卓杰阴沉着脸走了出去，临走前又瞪了江晦一眼。
卓杰走后，屋里的气氛稍微松快些，却没人敢大声说话，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只是埋头吃着手中并不算好吃的物资，用力吞咽来续命。
墙角的那个老头突然坐起来，从袖管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袋和脏得发亮的烟管，吧嗒吧嗒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