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西山深处。
纪怀廉换了一身寻常富家公子的锦袍,骑着匹不起眼的青骢马,沿着山路缓缓前行。
他身边只带了两个扮作随从的暗卫,一行三人,看起来就像寻常出门游玩的公子哥。
可他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路边的每一处草丛、每一片树林。
他在找痕迹。
打斗的痕迹,血迹,或是……任何不寻常的东西。
可一路走来,什么都没有。
山路寂寂,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声响,和偶尔惊起的飞鸟。
“王爷,”一个暗卫低声道,“再往前就是落鹰坡了。那边地势险峻,寻常人不会去。”
“就去落鹰坡。”纪怀廉道。
他有种直觉——如果青罗真的出事了,最可能的地方,就是那些险峻难行之处。
因为她一定会往偏僻的地方躲。
马蹄踏过枯草,三人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走,山路越陡,树木也越密。阳光被茂密的枝叶遮挡,林间光线昏暗,透着股阴冷的气息。
忽然,纪怀廉勒住马。
“等等。”
他翻身下马,走到路边一处草丛旁,蹲下身。
草丛里,有几片枯叶被踩碎了,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血。
已经干涸了,但确实是血。
“是新的,”暗卫检查后道,“不超过一日。”
纪怀廉的心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离落鹰坡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是人迹罕至了。谁会在这里受伤?为什么会受伤?
“分头找。”他下令,“以这里为中心,方圆一里,仔细搜。”
“是!”
两个暗卫迅速散开。
纪怀廉独自站在林间,望着四周阴森的树木,忽然觉得一阵心悸。
青青……你到底在哪儿?
是生,是死?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乱。现在乱,就真的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暗卫的呼声:
“王爷!这边!”
纪怀廉猛地睁眼,朝着声音的方向疾奔而去。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是一处陡坡。坡下,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片,还有……一枚铜钱。
永王府暗卫的铜钱。
纪怀廉捡起一枚,握在掌心。
铜钱冰凉,边缘还沾着血迹。
是丙三的。
他果然在这里出事了。
“王爷,”暗卫指着陡坡下方,“下面……好像有人滚落的痕迹。”
纪怀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陡坡上的枯草被压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一路延伸到坡底。坡底是更密的树林,看不清具体情况。
“下去看看。”
三人小心地滑下陡坡。
坡底比想象中更深,也更暗。树木参天,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枝叶漏下来。
纪怀廉拨开齐腰深的枯草,一步一步往前搜寻。
然后,他看见了。一棵老树下,躺着一个人。
穿着深灰色的衣裳,浑身是血,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纪怀廉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终于,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颤抖着手,将人翻过来。
一张熟悉的脸。
丙三。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双眼紧闭,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还活着。
纪怀廉的心猛地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
“丙三!”他拍打着丙三的脸,“醒醒!醒醒!”
丙三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看见纪怀廉,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别说话。”纪怀廉从怀里掏出水囊,小心地喂他喝了口水,“发生了什么?青青呢?”
丙三喝了水,终于有了些力气,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王爷……青青姑娘……被追杀……东宫的人……”
东宫!
纪怀廉瞳孔骤缩。
“她在哪儿?!”
“往……往南……”丙三费力地抬起手,指向密林深处,“属下……引开追兵……她应该……往那边……”
话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纪怀廉猛地站起身,望向丙三指的方向。
南边。
那是更深的密林,更陡的山崖,更险的路。
而追杀她的人,是东宫的暗卫。
“你留在这里照顾丙三。”他对一个暗卫道,“我去找她。”
“王爷,不可!”暗卫急道,“您独自一人太危险!等属下们……”
“等不及了。”纪怀廉打断他,“多等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塞给暗卫:“若遇危险,放信号。甲字组看到,会来支援。”
说完,他转身,朝着密林深处,疾奔而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木之间。
暗卫握着信号弹,看着自家王爷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丙三,一咬牙,背起丙三,朝来时的路返回。
他必须尽快带丙三回去救治,然后……调集所有人手,支援王爷。
林中又恢复了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而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崖上,谢庆遥静静站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身后,墨羽低声道:“侯爷,永王他……”
“不必管他。”谢庆遥淡淡道,“让他去。”
他的目光,却落在更远的密林深处。
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