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整座城市刚刚苏醒，苏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区域还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寂静中。巨大的落地窗外，晨曦的金辉正一点点驱散夜的灰蓝，给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流动的暖金。
林默的身影，就站在这片寂静与光影的交界处。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额角那块小小的纱布已经拆掉，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痕，昭示着昨日的风暴。他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纸袋，一个印着城中最负盛名的精品咖啡店Logo，另一个则是顶级私房烘焙坊的标志。他就站在苏清璇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像一尊沉默的哨兵，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终于，熟悉的、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敲碎了这片寂静。
苏清璇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晨曦的光线勾勒着她纤瘦却挺拔的身形，昂贵的米白色羊绒大衣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却也难掩眉眼间浓重的倦色。她正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眉心习惯性地微蹙，显然思绪还沉浸在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余波里。
当她走到办公室门口，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推门时，才猛地察觉到门口杵着一个人影。她脚步一顿，诧异地抬起头。
视线撞上的瞬间，苏清璇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错愕。她显然没料到林默会在这里，更没料到他额角的伤疤依旧刺眼，以及……他手中提着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纸袋。
林默在她抬头的刹那，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惊讶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那暖流很淡，很快就被她惯常的冰冷覆盖，但林默的心跳，却因为这一瞥而悄然加速。
“苏总，早。”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您的咖啡，双份浓缩，不加糖不加奶。还有杏仁可颂，刚出炉的。”
苏清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在他递过来的纸袋上。那熟悉的咖啡店Logo，还有她最喜欢的杏仁可颂的香气……他是怎么知道的？她从未特意说过这些琐碎的偏好。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混杂着被细心记住的熨帖、一丝暖意，还有一丝被看透的别扭——悄然划过心头。
她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去接。下颌习惯性地微微扬起，重新摆出那副拒人千里的总裁姿态，语气带着刻意的冷淡和一丝不耐烦：“不是让你放假？耳朵聋了？这么迫不及待想回来给我当牛做马？”
林默的手依旧稳稳地举着纸袋，没有因为她的刻薄而退缩。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沉静而专注，甚至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牛马也需要吃草。苏总昨晚力挽狂澜，今天更需要能量。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我猜您昨晚肯定没休息好，早餐也未必顾得上。”
他的话，像一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搔刮在苏清璇强装镇定的心房上。他猜对了。她昨晚几乎通宵处理后续，只胡乱喝了几口冰水。此刻胃里空空如也，那咖啡和可颂的香气变得无比诱人。她眼底那点强装的冰霜，似乎又融化了一丝丝。
她终于伸出手，带着一种勉为其难的姿态，接过了纸袋。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林默的手指。清晨微凉的空气里，那一点短暂的肌肤相触，带着他指尖微热的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苏清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迅速收回，拎着纸袋，推门走进了办公室，留下一句硬邦邦的：“……多事！”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上。林默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板，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扬起。他能想象门后，她或许正捧着那杯滚烫的咖啡，小口啜饮着，疲惫的神经被苦涩的醇香唤醒的样子。那点指尖相触的微热，似乎还残留在他手上。
整个上午，苏氏总部依旧沉浸在风暴后的肃杀与忙碌中。法务部、公关部、安保部如同高速运转的机器，处理着王总事件带来的无数后续。林默也迅速投入工作，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联系媒体发布后续澄清声明，动作利落高效，仿佛昨日的伤痕和疲惫从未存在。
午休时间，喧嚣的顶层终于获得短暂的喘息。大部分员工都去了餐厅或休息室。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区域，只剩下苏清璇和林默。
苏清璇没有离开办公室。她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重要的并购案评估报告，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支笔。
一支崭新的、哑光黑的钢笔。笔帽顶端镶嵌着一圈细密的铂金环——正是林默之前悄悄放在她抽屉里，又被她愤怒摔碎的那一支的同款经典款。不知何时，它又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桌上，在阳光下折射出内敛而昂贵的光泽。
林默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苏清璇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指尖正轻轻摩挲着那支钢笔光滑冰凉的笔身，动作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珍视和……一丝恍惚。
林默的脚步顿在门口，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他放轻脚步，将茶杯轻轻放在她桌角远离文件的位置。
“苏总，您的茶。”
苏清璇像是被惊醒，指尖的动作猛地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钢笔藏起来，又觉得太过刻意，只能故作镇定地继续握着。她抬起头，目光有些闪烁地掠过林默的脸，最后落在那杯冒着氤氲热气的茶上。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低鸣。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带着一丝午后的慵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苏清璇的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光滑的笔身，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她纷乱的思绪获得一丝清明。她看着林默，看着他沉静的眼眸，看着他额角那道淡淡的红痕，看着他身上那件并不十分合身的西装（显然是临时找来的），看着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样子。几天来惊心动魄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他挺身而出的实名声明，他冒雨取回的铁证，他在发布会后台递来的水，他在雷声中笨拙却有力的拥抱，还有今早那杯温度刚好的咖啡和可颂……
一种极其复杂、从未有过的冲动，混合着感激、愧疚、一丝被强行撬开的心动，还有她惯有的、掌控一切的霸道，在她心底疯狂翻涌。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既能表达些什么，又不会让她彻底丢掉骄傲的台阶。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腔调，目光却飘向窗外，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林默。”
林默心头一紧，立刻应道：“在，苏总。”
苏清璇的指尖依旧在钢笔上打转，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晕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绯红。她停顿了两秒，似乎在斟酌着每一个字的分寸，最终用一种状似随意、实则每个音节都绷紧的语调说道：
“鉴于……你之前的表现。”她刻意模糊了“之前”具体指哪一段，“尤其是在处理这次……危机事件中，虽然手段鲁莽，过程狼狈，”她瞥了一眼他额角的伤，“但结果……勉勉强强，还算及格吧。”
她顿了顿，像是给自己鼓足勇气，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投向林默。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强装镇定下是无法掩饰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耳根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脸颊，如同初春的桃花。她微微抬高了下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傲娇姿态，抛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现在给你个机会。转正。”
林默的心跳骤然骤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正？助理职位他早就转正了……
苏清璇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语速飞快地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转正为，‘试用期男友’。试用期三个月，不合格，就给我立刻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