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背面,死寂的虚空中,时间仿佛凝滞。众人各自盘坐,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
李晨伤势最重,但他《万化炼魂经》与混沌真一之道同修,恢复力堪称变态。归一剑种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每搏动一次,便抽离出一缕精纯的“归墟”之力(源自吞噬的白影攻击余波和自身领悟),反哺滋养他近乎干涸的识海与经脉。世界源核碎片释放着温和而磅礴的生机,如同最好的工匠,一点点修补着他肉身那恐怖的裂痕。他的气息,从奄奄一息,逐渐变得悠长而深邃,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内核的“混沌”之意,却更加纯粹凝练。此次绝境搏杀,让他对“归墟”神通的掌控从雏形踏入了“小成”阶段,对力量本质的理解也更进一步。他估计,只需数日静养,修为不仅能完全恢复,甚至可能正式跨入分神化念境后期(合体后期) 的门槛!
墨尘消耗的是心神与文气,恢复起来稍慢,但他文心坚定,浩然正气中正平和,自愈能力极强。他一边调息,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从古传送阵和此次战斗中获得的阵法与空间感悟。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星骸表面勾画着玄奥的轨迹,隐隐有空间波纹荡漾。此次经历,让他找到了将“文道”与“阵道”、“空间之道”更深融合的契机,境界虽未突破,但底蕴大增,突破合体后期也将是水到渠成。
刀无痕则是纯粹的灵力与刀意透支,他性格粗豪,恢复方式也直接——抱着他那把暗金链锯刀,运转《破军刀典》心法,如同蛮牛反刍般,将之前战斗中的毁灭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咀嚼、提炼。每一次回忆,他眼中的毁灭之意就更纯粹一分,身上那狂野的气息也越发凝实。他距离合体中期巅峰,也只差临门一脚。
凌清雪最为安静,冰魄剑横于膝上,剑身与她气息交融。她的“归无”剑意,本就讲究心境空明,万法归寂。经过观摩李晨“归墟”神通硬撼白影,以及亲身参与对抗合道威压,她对“无”的理解更深了一层。剑意不再仅仅是抹除、冰封,更带上了一丝“包容而后化无”的韵味。她的气息越发清冷空灵,仿佛要与此地虚无的星空融为一体,修为稳步朝着合体中期巅峰迈进。
灰烬是众人中最特殊的。他本源受损,又强行催动金焰,昏迷不醒。但李晨在疗伤间隙,始终分出一缕混沌魂力护住他心脉,并以世界源核碎片的生机缓缓滋养。他右眼的紫色魂印几乎完全沉寂,左眼的金色火焰也黯淡了许多,但那灰色的混沌调和之力,却在缓慢增长,似乎因祸得福,三种魂印的平衡正向更稳定的方向发展。
三日后。
李晨第一个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气息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已行动无碍,核心道基更加稳固强韧,触摸到了合体后期的清晰门槛。他看向其他人。
墨尘紧随其后睁眼,文心之光温润,眼中智慧之色更浓。
刀无痕猛地站起,挥动了一下链锯刀,带起一片黑色的毁灭残影,咧嘴笑道:“他娘的,总算缓过来了!”
凌清雪轻轻吐出一口如霜剑气,起身,冰魄剑自动归鞘,对李晨微微点头。
灰烬也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迷茫,但看到众人都安然无恙,尤其是李晨,左眼顿时亮起温暖的金色光芒。
“我们昏迷了多久?石龙和苏掌柜那边如何?”李晨问道。
“我方才尝试用秘法联系了他们留下的紧急通讯符,但受到之前爆炸余波干扰,信号很弱,需要靠近碎星带外围才能稳定连接。”墨尘答道,“不过,按我们之前的计划和速度,他们应该已经搜集到了部分材料,并设法与婉儿小姐取得了初步联系。”
李晨点头:“此地不宜久留。白影和那魔神残念的碰撞可能引来了更多关注。我们先去与石龙汇合。”
众人辨识方向,朝着碎星带第七区边缘的铁岩废墟潜行。一路上,他们刻意避开了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也绕开了几处有明显战斗痕迹的星骸,气氛凝重。
半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铁岩废墟外围。还未接近,墨尘怀中一枚玉佩就微微发烫——是石龙留下的接应信号。
很快,在熟悉的岩缝据点中,众人重逢。石龙和苏掌柜看到李晨等人虽然略显狼狈,但气息反而更加强大凝练,尤其是李晨,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深邃如渊,令人不敢直视,顿时大喜过望。
“前辈!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听说核心区发生了惊天大战,有恐怖的光明和蚀魂力量爆发,还担心你们……”苏掌柜激动道。
“无妨,事情已解决一部分。”李晨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材料搜集如何?与婉儿联系上了吗?”
石龙连忙汇报:“材料搜集了七七八八,尤其是布置高阶隐匿和传送阵法所需的‘空冥晶’、‘幻海砂’等珍稀材料,通过几个黑市渠道,不惜代价弄到了一些,但量不多。与小姐的联系……很困难。”他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动用了一条埋得很深的暗线,只传递回来一条极其简短、加密等级最高的讯息。”
“内容?”
石龙取出一枚特制的玉简,注入灵力。玉简投射出几行淡金色的字迹,正是宫婉儿的笔迹,但显得十分仓促:
“青莲别院内外监控极严,咒力潜伏,难通消息。祭典流程已定,‘演武’后‘献祭’前乃关键。枭与‘白影’所谋甚大,涉‘星陨遗泽’及‘窥星禁术’。切勿硬闯,需‘名正言顺’而入。帝都‘天工坊’徐老,或可信,持‘木辰’之名与‘青莲令’仿品一试。一切小心。”
讯息到此戛然而止。
“天工坊徐老?”李晨记下这个名字。宫婉儿在如此艰难情况下仍能传出如此具体的指引,足见其聪慧与苦心。
“‘名正言顺’而入……”墨尘沉吟,“婉儿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伪装成有资格观礼的宾客或随从,混入大典现场?然后在她所说的关键时间点动手?”
“不错。”李晨点头,“强闯家族大阵和重重守卫不现实,混进去,制造混乱,伺机救人,破坏仪式,才是上策。”
“但南宫家祭祖大典的宾客审查必定严格,我们如何伪装?”刀无痕皱眉。
墨尘看向苏掌柜搜集来的那堆材料,眼睛一亮:“或许……可以炼制‘替身符傀’与‘幻形阵盘’!”
他解释道:“‘替身符傀’需以精血与魂念为引,配合特殊材料炼制,可伪装成特定人物,甚至模拟其部分气息,只要不进行激烈战斗或遭遇高阶修士近距离仔细探查,短时间内足以蒙混过关。‘幻形阵盘’则能范围性改变我们小团队的外貌、气息,使之符合某个小势力或散修团体的特征。”
“炼制此等物品,需要高超的符箓与炼器造诣,以及强大的神魂之力进行细节微调与气息模拟。”墨尘看向李晨,“李兄,你的魂道修为和混沌之力千变万化,正是模拟气息的不二之选。而我,对符文阵法略通一二,可以负责炼制框架与核心符文。”
李晨毫不犹豫:“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首先是‘模版’。我们需要至少两个‘模版’——一个是有资格收到请柬的、不起眼的小势力头目或散修前辈;另一个是其随从或子侄辈的身份。”墨尘看向石龙和苏掌柜,“你们在碎星带和中央皇朝边境消息灵通,有没有合适的目标?最好是近期失踪或意外身亡,尚未广泛传开,且其人际关系相对简单的。”
石龙和苏掌柜对视一眼,快速在脑海中过滤信息。片刻,苏掌柜眼睛一亮:“有!‘黑沙星’的‘驼山老人’,合体初期散修,性格孤僻,但炼器术不错,与南宫家某位外务长老有点交情,按理能收到最低级别的观礼请柬。大约十天前,他在探索一处古遗迹时遭遇空间塌陷,疑似陨落,消息被几个发现者压下,尚未传开。他常年带着一个痴傻的、据说捡来的童子,那童子修为低微,但力气奇大。”
“驼山老人……痴傻童子……”李晨思索,“可以。老人身份由我伪装,童子由灰烬伪装。灰烬修为低,正好符合,他力气大也可用‘天生神力’或‘血脉特殊’解释。其余人,伪装成老人临时雇佣的护卫或同行者。”
“另一个‘模版’呢?”刀无痕问。
“刀兄和凌姑娘,可以伪装成另一个小商会‘远星阁’的供奉。‘远星阁’主营星域矿产,与南宫家有生意往来,也会收到请柬。其阁主前不久突破合体中期,正想借机拓展人脉,多带两个生面孔的‘新招揽’的供奉合情合理。”墨尘显然早有预案,“我和苏掌柜,则作为‘远星阁’的账房和管事,负责接应和情报传递。”
计划逐渐清晰。
“材料和时间够吗?离祭祖大典只有二十三天了。”凌清雪问。
“材料勉强够炼制两套符傀和阵盘。时间……非常紧,但可以一搏!”墨尘眼中闪过决断,“李兄,我们立刻开始!你先以魂力模拟‘驼山老人’的气息与魂印特征,我来构建符傀核心与幻形阵纹!”
事不宜迟,众人立刻分工。石龙负责外围警戒,苏掌柜打下手处理材料。李晨与墨尘进入临时开辟的静室,开始紧张的炼制。
李晨闭目,神魂沉入岩魁残魂的记忆碎片,搜索关于“驼山老人”的零星信息(岩魁作为地头蛇,有所耳闻),同时结合苏掌柜提供的更多细节,以《万化炼魂经》的拟态之能,配合混沌之力的变化,开始一丝不苟地模拟“驼山老人”那独特的、带着些许土石与火炼气息的魂力波动。
墨尘则屏息凝神,文心之光笼罩着各种珍稀材料,指尖流淌着金色浩然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特制的符玉和阵盘胚胎上,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玄奥、兼具伪装、敛息、幻形功能的符文。这是他阵法造诣的极致发挥,也是对心力与控制的巨大考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静室外,刀无痕和凌清雪默默调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灰烬则有些好奇又紧张地看着静室方向,他知道,大家正在为了救另一个对他很好(宫婉儿曾通过苏掌柜暗中关照他)的姐姐而努力。
就在炼制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石龙脸色凝重地匆匆进来,低声道:“有紧急情况!我们在外围的暗哨传来消息,‘听涛小筑’被彻底夷为平地,据说是‘血髅真人’带人干的,他正在第七区及其周边疯狂搜捕,似乎在找什么人,尤其是……带着一个灰金色头发少年的队伍!”
血髅真人!五方咒使之首,仅次于白影的存在,修为至少是分神化念境后期(合体后期),甚至可能是巅峰!而且,他修炼的是最诡异霸道的“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