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港镇还有半里地时,周博洋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发颤:“看!是了望塔!”
江永抬头,果然看见镇口那座歪歪扭扭的了望塔,塔顶上飘着块红布——是他们约定的平安信号。熊胜军的大嗓门顺着风飘过来,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是江永他们不?”
“是我们!”江永扯着嗓子应了一声,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越往前走,越觉得熟悉。路边的老槐树还歪在那儿,去年被洪水冲歪的篱笆被重新扎好,缠着新抽的藤蔓。空气里飘着炊烟的味道,混着红薯的甜香,是邹娟常做的那口。
“江永哥哥!”林溪的声音像只小雀,从镇口的栅栏后钻出来。她抱着小花猫,辫子跑得歪了,看见他们,一下子冲过来,抱住江永的腿,“你们可回来了!我天天在这儿等!”
小花猫从她怀里探出头,“喵”地叫了一声,尾巴直晃,像是在打招呼。
熊胜军扛着消防栓扳手跑过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花:“可算回来了!魏师傅炖了肉,就等你们呢!”他一眼看见江永肩上的发电机,眼睛瞪得溜圆,“这玩意儿真弄回来了?”
“嗯,能给了望塔接灯。”江永笑着点头,心里热乎乎的。
魏根龙也拄着拐杖迎上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拉着江永的手就不放:“路上没出事吧?我这几天总睡不着,就怕……”
“没事,魏师傅,”邹娟把药品箱递过去,“您看,换了不少药,还有种子,开春就能种。”
镇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孩子们盯着周博洋背上的鱼干直咽口水,妇女们七嘴八舌地问E城区的事,后生们则围着发电机打转,眼睛里全是好奇。
江永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突然觉得一路的颠簸和惊险都值了。了望塔上的红布在风里飘,栅栏后的炊烟袅袅升起,林溪的笑声、熊胜军的大嗓门、魏根龙的唠叨……这就是家啊。
晚饭时,邹娟把从临江村带的鱼干炖了,魏根龙端出珍藏的红薯酒,熊胜军非要给江永他们敬酒,说要庆祝“满载而归”。林溪捧着块红薯,坐在江永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这几天镇里的事:“小花抓到一只兔子,我养在笼子里了,等你回来给它搭窝呢喵……”
江永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心里踏实得很。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照在长港镇的屋顶上,安静又温柔。
他知道,这趟出门,他们带回的不只是物资,还有更多活下去的底气。而这份底气,就藏在镇口的栅栏里,藏在大家的笑声里,藏在每一个人眼里的光里。
家,从来都不是一间屋子,而是这些在末世里互相搀扶、彼此牵挂的人。只要他们还在,长港镇就永远是能安心停靠的港湾。
夜渐深,酒盏空了,笑声却还在屋里荡。江永靠在椅背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嘴角忍不住上扬——终于,回家了。
回家后的第三场雪落下来时,魏根龙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江永:“前几天去邻村换盐,碰到个走邮差的,说是给你的信,寄信人叫李剑朋。”
江永心里一动,拆开油纸包,里面是张泛黄的信纸,字迹遒劲有力,边缘被雪水浸得发皱:
“江永吾兄,见字如面。
自去年在E咸高速一别,已逾半载。不知长港镇是否安好?我已抵达北方的磐石堡,这里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聚集了不少幸存者,甚至有铁匠铺能打造农具,日子虽清苦,却有奔头。
听闻你们在物流园与血鸦佣兵团起了冲突,所幸平安归来,甚慰。此等宵小之辈,如附骨之疽,需多加提防。磐石堡最近清剿了周边的尸潮,缴获一批过冬的煤炭,若长港镇有需,可派人来取,无需交换——你我曾共守过一辆抛锚的货车,这份情分,比物资金贵。
对了,堡里的医生说,开春后瘟疫或有反复,我托邮差带了些草药种子,耐寒易活,种在镇口的空地上正好。若有机会,盼能再见,共饮一杯红薯酒。
李剑朋 顿首
冬月初八”
信纸背面还画着张简易地图,标出了磐石堡的位置,旁边用小字写着:“沿老铁路走,避开三号隧道,那里有变异的巨鼠。”
“这李剑朋是?”邹娟凑过来看信,眼里带着暖意。
“去年在高速上遇到的,”江永折好信纸,“当时他的货车陷在雪窝里,我们帮了他一把,没想到还记着。”
熊胜军啃着冻硬的红薯:“北方的磐石堡?听着倒像个正经地方。开春后,真去弄点煤炭?”
“得去。”江永望着窗外的雪,“不光为了煤炭,也该和其他据点多走动走动。李剑朋说的草药种子,魏师傅认得吗?”
魏根龙接过信纸,眯着眼看了半天:“是艾草和金银花,都是好东西,能防瘟疫。我这就找个瓦盆,先育苗。”
林溪趴在桌上,看着地图上的小老鼠图案,突然说:“小花说,巨鼠怕猫,下次去可以带它喵。”
众人都笑了。屋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把寒冷挡在窗外。江永摩挲着那张信纸,突然觉得这末世也没那么孤单——隔着千山万水,总有人记着你的好,愿意递来一把炭火,照亮前路。
“回信吗?”周博洋问。
“回。”江永拿起炭笔,在信纸背面写下:“长港镇一切安好,开春后必登门道谢。附长港镇附近丧尸分布图,望磐石堡平安。”
他想了想,又添了句:“红薯酒已备好,只待君来。”
雪还在下,邮差不知何时会再来,但这封跨越风雪的信,像一粒种子,落在长港镇每个人的心里,带着遥远的暖意,也带着对春天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