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河面上。龚华山趴在浅滩里,血水混着泥水在身下蔓延,刚才被河水掀翻时呛的几口浊水还堵在喉咙里,每咳一声都牵扯着肋骨生疼。
“大哥!快撤吧!那怪物……那怪物好像又动了!”龚恒在对岸扯着嗓子喊,声音里的恐惧压过了对龚华山的忌惮。
龚华山猛地抬头,果然看见车湾方向的火光里,那个被他砸烂半边脸的变异1型丧尸正缓缓撑起身子,青灰色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它失去眼珠的眼眶里淌着黑血,却精准地转向了浅滩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操!”龚华山骂了句,终于不再硬撑,手脚并用地往对岸爬。刚才那股子疯劲退去后,浑身的伤口都开始叫嚣着疼,尤其是后背被丧尸抓出的那几道,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章豪早就吓得躲到了仓库的断墙后,见龚华山爬回来,才哆哆嗦嗦地递过一根木棍:“大……大哥,先拄着吧。”
龚华山一把打掉木棍,挣扎着站起来,瞪着长港镇的方向,眼里又恨又怕。那道栅栏后的灯火明明灭灭,却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发堵——他赢了丧尸,却还是输给了那个只有十几个人的破镇子。
“走!”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转身就往远离河岸的方向走。
“去哪啊大哥?”章豪连忙跟上。
“离这越远越好!”龚华山的声音沙哑得像磨铁片,“那怪物没死透,留在这就是等死!还有长港镇那帮人……老子迟早回来报仇!”
龚恒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又回头望了眼长港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着跑了。那变异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三人不敢回头,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了漆黑的树林。
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咔嚓”的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章豪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大哥,恒哥,它……它好像跟过来了!”
龚华山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树影里果然有个高大的黑影在晃动。他心里一沉,刚才和丧尸硬拼时耗了太多力气,现在连跑都觉得吃力,那该死的自愈技能也跟睡着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分开跑!”龚恒突然喊道,“它一次只能追一个!到前面的岔路口汇合!”
这话提醒了龚华山,他立刻朝左边的小路冲去,章豪和龚恒则拐进了右边的林子。身后的嘶吼声顿了顿,似乎在判断该追哪个,几秒后,沉重的脚步声朝着龚华山的方向追了过来。
“妈的!”龚华山骂了句,只能拼命往前跑。树枝划破了他的脸,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没再愈合。他这才明白,那技能就是阵仗大,根本撑不了多久。
不知跑了多久,他腿一软摔进了个土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龚恒和章豪在远处喊他的名字,又好像听见了丧尸的嘶吼。等他挣扎着爬出土坑,四周只剩下死寂的树林,月亮被乌云遮住,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龚恒!章豪!”他喊了两声,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就在这时,他脚边的落叶突然动了动,不是风吹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龚华山猛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里不知何时捡来的石块——他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正从树根后盯着他,是那只变异丧尸!
它的半边脸塌着,黑血把胸口的衣服浸透了,却依旧站得笔直,喉咙里的“嗬嗬”声像是在笑。
龚华山的心脏骤然缩紧,转身就想跑,可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浅滩上的红光,想起那股能把丧尸打退的力气,可不管他怎么咬牙、怎么使劲,身上都没有任何动静。
“技能……我的技能呢?!”他嘶吼着,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绝望。
丧尸猛地扑了上来。
……
长港镇的栅栏边,江永正帮舒刚云检查加固的木柱。邹娟从水塔上下来,手里的望远镜还冒着寒气:“对岸没动静了,那怪物好像进了树林,龚华山他们……没出来。”
舒刚云沉默了一下,道:“把栅栏再摸一遍,今晚多加两班岗。”
江永点头,指尖划过粗糙的木柱,麻痒感传来。他望着漆黑的对岸,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末世里,死亡太常见了,不管是像龚华山这样的恶人,还是像他们这样挣扎求生的人,都可能在下一秒消失。
“在想什么?”邹娟递过来一碗热水。
江永接过碗,水汽模糊了视线:“在想……下一个技能会是什么。”
邹娟笑了笑:“管它是什么呢,有用就用,没用就想办法。”她望着镇里透出的灯火,“你看,孩子们都睡了,魏师傅在熬明天的粥,这就够了。”
江永喝了口热水,暖意从喉咙流到心里。远处的树林里隐约传来一声惨叫,很快又归于寂静。他转过身,不再看对岸,只是认真地摸着每一根木柱,每一块石头。
不管明天会遇到什么,先守住今晚的安稳吧。这或许就是他们能做的,最实在的事。